“水,水……”
一道微弱嘶哑的声音在房中闷闷响起。
床上的女孩儿见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只得强忍身上的痛楚,挣扎着伸手朝床旁破旧的木桌摸索……
却只摸到了一个空的杯子。
杯沿锈迹斑斑,上面还印着几个方方正正的红字:为人民服务。
这时,“嘎吱”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来人粗鲁的一把推开。
“你个死丫头,让你去给云云弄点热水,你居然敢跑到这里睡觉!赶紧给我起来!”
夏小暑嗓子干渴地仿若要冒火,又被一阵尖锐的女声吵醒,她皱了皱眉头,缓慢的睁开双眸。
只看到一个妇女身形臃肿,穿着旧红色的袄,站在床边插腰指着她怒骂,脸上的肉随之晃动,一副尖酸刻薄,戾气横生的模样。
何玉晴!她的后妈!就是这个女人和她的女儿联手把她害死,夺了本该是她的人生!
看清来人,夏小暑眼里瞬间迸发猩红的恨意,狠狠地瞪着她。
何玉晴本想再骂点难听的出了这口恶气,却突然被这个眼神吓住,硬生生憋在了嘴边。
这个小贱人怎么回事,眼神这么吓人!
她随即在心里呸了两下,更大声地骂道:“你瞪什么瞪!我说错你了?我让你带云云,你把她推进河里,是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着云云生病了,你就能顶替那个上学的名额了!我告诉你,没门,这是你们老夏家欠我们的!”
夏小暑听到妇女的话,正在撑起的身子突然僵住……这些话,好熟悉。
她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桌上的水杯,是她小时候一直用的,简陋的木屋,只有一张勉强能看的桌子。
这是她小时候的房间……
她没死!
她竟然重生到了77年,高考开放的那一年!
眼前这一幕,分明是她十五岁的时候,夏若云的布娃娃掉进河里,又哭又闹,她不得已下去帮她捡,险些溺水。
而她的好妹妹在看到远处来人之后也跳进去……
夏若云被救起来,她却没人留意,最后还是自己勉强爬到岸边,湿湿嗒嗒地走回了家。
幸好水流不是很湍急,不然,她早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死了!
因为这次溺水,她留下了病根,也错过了小升初的考试,只能留在这鸟不拉屎的村子里,夏若云则拿走了她上学的名额,顺利的考上了大学!
77年高考开放,国家政策下来,夏家村的每一户都分到了一个去县城里学习的名额,本来这名额应该是夏小暑的,但是她错过了那次考试,也错过了那次报名。
何玉晴在夏德面前哭的稀里哗啦,还说好话,说什么这名额错过了也错过了,不如让给夏若云,让云云替小暑去,以后他们姐妹肯定会互相照顾,有机会再让云云把小暑接去城里。
可是,在夏德因为疲劳过度而死后,她直接被那对母女赶出了家门,不得已,她只好背上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去城里务工。
她因为没有学历没少走弯路,没人瞧得起一个农村出来的土姑娘。
妇女见夏小暑不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说话间就想上手揪她的耳朵。
正是冷的时候,腊月初一,阵阵寒风凛冽,夏小暑衣服还湿着,薄弱的身体冻的瑟瑟发抖。
她心底的恨意暴涨,踉跄着闪身躲过妇女的动作,靠在床头眯着眼冷冷的看她。
“娘……”
何玉晴被她的闪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直接扑在了床边的硬砖地上,气的爬起来就要上手打人,结果被一声柔弱的声音打断。
夏小暑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小姑娘穿着清爽的衣服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脸上隐隐有些病了的苍白,她眼神平静,看向自己的母亲。
“娘,我想吃点东西,您出来吧,不怪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何玉晴看到自己女儿,转身就走,抱着夏若云心疼不已,“哎呀,宝贝你怎么下床了,赶紧去躺着!”。
她闺女还没好利索,怎么能受寒呢!
随后,她又转头对着床上的夏小暑指挥道:“听到没,还不赶紧下床,你妹妹要吃东西!”
“让我再看到你偷懒,我就敲断你的腿!”
“云云,我们回去,别着凉了……”
夏若云被母亲抱着,软软得趴在她肩膀上,一双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符合她年纪的阴冷。
等到人走了之后,夏小暑起床一通翻箱倒柜,才找到一件不太合身的衣服。
换下了湿漉漉的衣服后,她简单给自己诊了一号脉,还好,没有感染上风寒,但这身体真的是差劲到不行。
其实,关于前世小时候的记忆,很多她都不太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是冬天她都要用凉水洗全家的衣服,手上都是冻疮。
她吃不饱穿不暖,面黄肌瘦,好好的小姑娘瘦的像猴子一样,严重的营养不良。
要不是那条项链……
项链!
夏小暑像是想到了什么,浑身止不住地打颤,眼里闪烁巨大的惊喜,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摸向脖子。
直到一丝像金属一般的凉意传来,才止住了颤抖。
那是一条用普通黑线做成的项链,上面还吊着一块灰蓝色的石头。
前世,她一直未能真正解开这块石头的秘密,唯一知道的是,她后来身体和命运的变化都是因为它。
是它救了她的命,改善了她的身体。
夏小暑皱着眉捏起石头,发现了一丝端倪,前世泛着微微蓝光的吊坠,此刻黯然失色,上面仿佛还有一条细微的裂缝。
几分钟的研究后,还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先这么算了。
它既然还在她的手里,就一定有它存在的意义,这一世,她一定不能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上学名额,过她该有的人生!
“阿秋~”
何玉晴本是隔壁林家村的,夏若云原本也性林,她的父亲林建国和夏小暑的父亲夏德在一个矿场挣工分。
夏小暑两岁的时候,煤矿出了事,在矿底,夏德被推了出去,答应林建国照顾他的妻儿。
也正是这个原因,夏小暑从小便被耳提面命着教育要恭敬何玉晴,善待妹妹。
可夏德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女人狠毒的嘴脸。
一个喷嚏成功让夏小暑停止了脑袋里思索着的所有计划,肚子传来的饥饿感直冲脑门,隐约有些反胃的感觉。
得,这眼下第一步还得是先填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