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杜访卉粱山柏的现代都市小说《精选篇章穿越:安安心心去种田》,由网络作家“艾珠艾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由小编给各位带来小说《穿越:安安心心去种田》,不少小伙伴都非常喜欢这部小说,下面就给各位介绍一下。简介:前世我孤身一人,所以我拼命做好事,攒功德,没想到穿越后,我也只多了一个便宜娘亲。但是,娘亲居然毅然决然的找了个夫郎把自己嫁了出去。我不仅有了爹爹娘亲,还有一大堆哥哥。果然好人有好报,我还要多做善事。...
《精选篇章穿越:安安心心去种田》精彩片段
庄家只是一所一进的小宅院而已,二舅和小舅去催饭,饭没催到反而被妻子们骂了回来,这两对夫妻在厨房里的争论不休,在外面大厅里都能听了个大概。
“催催催,催魂呐催,难道不要等这饭熟吗?你要吃夹生不熟的饭我还不乐意吃呢!”
“谁叫你们早起来就一直放着事情偷懒,外面客人还等着呢!”
“已经回过一次门的人还讲究这些干什么,也不嫌膈应人!”
“别乱讲,现在这个三姐夫跟之前那个三姐夫可不一样,人家是开店做买卖的。”
“三姐这才嫁进去几天,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光景,你们这样上赶着也不嫌丢人。”
“又要我找门买卖做,又嫌我丢人,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快让开,我这准备炒菜了!”
那边骂骂咧咧的结束,这边大厅里的气氛连几个小孩都能感受到尴尬和不对劲,马毅带着几个弟妹走到马大余和粱山柏身后站着,假装去跟马大余怀里的杜访卉说话玩耍。
庄老夫妇轻咳两声,好几次打算重新开启儿子们被打断的话头,要不就是被杜访卉闹觉闹哭打乱,要不就是被马锋马四顺吵着要去茅房阻拦,总之一句话都没接上去。
好不容易等开了饭,同样是家常菜色,也不如马家来得量大直接,好几碟炒菜连油星都舍不得放一点,吃起来简直味同嚼蜡。
庄大姨看了眼饭桌,说道:“我带来的那只糟鹅呢?怎么不切出来吃了。”
二舅母和小舅母端着饭碗低头不回话,是旁边跟杜访卉一样大的孩子听到糟鹅,连忙站起来挥舞筷子道:“糟鹅糟鹅,我要吃鹅,娘我要吃鹅!”
小舅母连忙扯着小儿子坐下:“吃什么鹅肉,没有鹅肉,这满桌子的菜还不够你吃啊。”
“我就要吃鹅肉,大姑带那么大一只鹅,我都看到了,我就要吃!”
“你这孩子真是......”
“还是拿出来切了大家吃吧。”庄大姨冷淡道,“今儿三妹和三妹夫回门,正好人多,我特地挑的最大只,你们收着不吃也只会坏,没得浪费。”
小舅母这才不情不愿的去切了出来,也只有一盘而已,很快就被小孩子们抢光了。
马毅几个到这里总算明白粱山柏为什么要给他们装干果蜜饯在身上了,因为根本不可能吃饱!
本来他们几个就面生不好意思,即便粱山柏尽力照顾夹菜,也斗不过庄家那几个显然习惯抢菜吃的孩子,本来饭菜就不多,最后都只能扒饭喝汤,勉强垫肚子。
但杜访卉可没这种烦恼,隔壁小表哥站在凳子上夹菜,她就索性半爬上桌,小表哥夹得全是肉,她就把一整条鱼拖过来,反正都是小孩,主打一个谁更加没素质。
杜访卉心想,她娘的回门礼可是准备的足足的,谁也别想在饭桌上饿到她。
小舅母看到杜访卉将半条鱼肉都夹走,心里肉痛,脸上的笑也十分阴阳怪气,她道:“妹妹还真是爱吃鱼啊,半条鱼都落你肚子里了。”
“那也没有小表哥爱吃肉啊,那一盘肉全是他的。”杜访卉将夹来的鱼肉分给身边的兄弟,朝故意放在小表哥面前的那盘肉努努嘴儿。
小舅母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听懂她的意思并且还嘲讽回来,脸上顿时挂不住:“你、你小表哥正在长身体......”
“我跟小表哥同岁,那我也在长身体啊。”杜访卉将碗朝小舅母一递,“小舅母肯定也心疼我,给我也来点肉呗。”
这话接得完美无缺,小舅母只能给她夹几块肉放到碗里,杜访卉回头又分给几个哥姐吃。
看着她这么照顾几个哥姐,嘴上又那么快速灵活,粱山柏又心酸又开心,伸手捏了捏杜访卉的小脸蛋,拿帕子给她擦油呼呼的嘴巴。
马大余看着她也是一脸笑意,这么一个小机灵鬼真是越看越惹人喜欢,连大人都要在她这里吃瘪,真是个聪明孩子。
他这番笑意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有其他意思,二舅跟他碰了碰酒杯,说道:“我这小外甥女都给她娘给惯坏了,也没个规矩,妹夫你以后多担待些。女孩儿嘛,养得安静懂事就好,以后长大了也知道帮衬兄弟。”
马大余嘴角的笑容淡了些,他说道:“二哥言重了,想容和孩子父亲将孩子教得极好,我这个白捡的怎能去置喙这些,再者孩子们以后各凭本事,帮不帮的,再另说吧。”
说罢对杜访卉笑道:“吃饱了就跟你哥哥姐姐去玩吧。”
杜访卉趴在他肩膀上小声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想也知道庄家这几个人对他这个新女婿是什么目的。
“我傻啊还看不出来,何况你娘在之前都和我说了。”马大余也小声道,“去吧,你哥姐几个认生,别让他们被欺负了去。”
“成,你保护好我娘,我给你护好几个娃。”杜访卉很仗义道。
“去去去。”
他们小孩几个下了桌,饭桌上便是大人的天下,酒香很快盖过饭菜香味,看着马大余游刃有余的背影,杜访卉心想他到底是开酒馆的,这应酬的功夫应该不用担心。
庄大姨家的大表哥和大表姐拿来一个彩色的鸡毛毽子和大家一起玩,这在孩子圈里可是稀罕物,很快就把所有孩子都吸引过来,只是玩的过程不顺利,小表哥屡次接不到毽子,干脆抱着毽子不放,撒泼着说是他的东西。
大表哥和大表姐都是一脸见怪不怪的神情,见哄不出来,便摇摇头说道:“好吧,给你就是了,不过得跟大家一起玩。”
但小表哥立刻欢呼着跑了,跟着他一起的也都是庄家的孩子,俨然不打算跟其他孩子分享。
“就这么给了?”杜访卉问道。
庄大姨回娘家一趟,又带吃的又带用的,显然一直在这方面接济着娘家,怎么连小孩子的东西都要让出去,而且他们两个看起来已经习惯的样子。
庄大姨应该是嫁得真不错,大表哥和大表姐是孩子们里唯一身穿绸缎衣裳的,大表姐发髻上还有金簪,嘴唇上的口脂也是水嫩粉红的,刚刚马二芳便一直盯着她的嘴巴看。
大表姐扯了扯袖子,无所谓道:“我娘说了,这些玩的吃的东西他们要便给了吧,好过惹了大人过来,开始掰扯起钱财来,那才是真麻烦。”
“都这么接济着了,还要钱?”看来这庄家老夫妇和那对兄弟,是尽逮着嫁得好的庄大姨身上薅了。
“何止钱财呢,还要地,还要屋子呢。”大表姐拧着眉头不满道,“我们家里条件是好些,但也是父亲在外头辛辛苦苦挣的,姥爷姥姥,二舅和小舅,眼睛一眨,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这要那的,凭什么呀?就凭二舅小舅没本事,我娘活该么?”
大表姐每跟着娘亲回一次娘家就受一回气,见杜访卉问到点子上,立刻抱怨起来:“我爹也不是没给二舅小舅找过活做,是他们自己嫌这嫌那的做不下去,还赖我爹看轻人,怎么着,要是嫌自个儿贵重,就别麻烦我爹和我娘啊!”
大表哥连忙回头查看,扯了妹妹一把:“轻声些,别又给人听去,给娘惹麻烦。”
“表姐这话说得好。”杜访卉拉着同样好奇的马毅几个一起坐下来,“那大姨都给了么?”
就怕庄大姨是个扶弟魔啊。
“哪能啊,都是大数目,我娘哪里拿得出来。”
大表姐提着裙子也跟着一起坐下,并不反感杜访卉的问题,她们是姨表姐妹,合该比其他人更加亲近。
“家里一切都是爹爹说了算,娘她......有时候也不好过。除去我和哥哥的吃穿用度,娘自己留着的钱其实不多,回一趟姥爷家就得使掉一半去还不止,就这样了,姥姥和姥爷还觉得娘不帮娘家,不帮二舅小舅,是个白眼狼。”
女儿心疼娘亲,大表姐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实在是为自己娘亲不值得。
马二芳在一旁犹豫了下,递了帕子过去。
杜访卉说道:“这事你们得听大姨夫的,首先钱是大姨夫挣的,二来若是二舅小舅上进还好,若是不上进,这钱就等于扔到无底洞,我要是大姨夫我也不开心。”
“我爹就是这么说的。”大表哥很是认同杜访卉的话,对她频频点头,“我在家里听我爹说,小姨夫那酒馆生意很好,雇了不少人,说二舅和小舅就打这个主意呢。”
杜访卉冷笑一声:“不止二舅小舅,姥爷和姥姥肯定还打算倚老卖老,逼迫我爹接受,你们没看到他们几个三句话不离这个目的么。”
大表哥和大表姐对视一眼,稀罕道:“妹妹你懂得真多,说话也快,还知道倚老卖老,你上学了吗?”
上学?杜访卉听着一愣。
“妹妹还没有。”马毅解释道,“不过我爹说了,再过些时日,镇上学堂开了,就会送她跟着我们一起去。”
马锋也开开心心道:“对啊,妹妹马上就能和我们一起去上学了。”
前世杜访卉只在孤儿院里上到高中,便被赶出来讨生活,没想到到了这个时代,生为女孩,居然能从头开始上学,她有些意外,本来她已经做好接触不到书本的准备了。
“咱们离得远,不在一个学堂上。”大表姐说着有些可惜,又笑道,“这次不知道,等下次见面,我送一个书袋给你,上面有蝴蝶的刺绣,可好看了,你看到一定喜欢。”
杜访卉刚想说话,就见小表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脸兴奋道:“蝴蝶,什么蝴蝶,蝴蝶在哪里?”
众人都因为他独霸毽子而不愿意搭理他:“你的毽子呢?玩你的毽子去。”
“毽子不好玩了,玩腻了。”
小表哥嘟起嘴巴,正要四处找蝴蝶,突然看到杜访卉脖子上那一抹红绳,以及下面坠着的小福袋,那福袋是粱山柏连夜赶制的,绣了一只小小巧巧的,但活灵活现的小兔子。
“这个好看,给我!”他脸上一喜,伸手就要来抓杜访卉的脖子,马毅将他的表情和动作看在眼里,忙要伸手去护,但杜访卉出脚比他更快,直接伸脚将小表哥踹到在地上。
小表哥啪嗒一声摔倒在地,坐在地上歪了一会,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大表哥和大表姐却是如临大敌,忙起身道:“不好。”
下一秒就见小表哥歪嘴一撇,眼睛里快速蓄满眼泪,接着张嘴就嗷嗷大哭起来。
“惨了,他这样哭,等会姥姥小舅母又要骂我们了,每次都是这样。”
大表哥和大表姐正想拿什么来哄他不哭,就见杜访卉伸手阻止他们,接着将脖子上的福袋扯下来,利落地往小表哥跟前一坐,在他们不明所以的眼光中,深吸一口气,张嘴也跟着干嚎起来。
家里两个最小的面对面哭嚎,哭声此起彼伏,一声大过一声,吓得在场的兄弟姐妹手足无措,尤其杜访卉不是普通的哭嚎,她一个调转过三个委屈巴巴的弯,还能抽空喊出爹和娘。
这下不仅在场众小孩懵了,连赶来的大人也懵。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
小舅母果然最先赶来,她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先是上上下下摸了一通,见没事后拧眉看向大姑家的一儿一女:“你们又欺负弟弟了?”
见小舅母平白诬赖,大表姐正要反驳,就听杜访卉哇哇大哭着,眼泪不停从眼眶里挤出来,她趴在地上几次都起不来,磕磕绊绊地爬起来又跌倒在地。
粱山柏和马大余听着哭声赶来,就看到女儿这副受尽委屈的模样,两人都吓得不轻,连忙跑过来抱起,连声问道:“妹妹,灵均,这是怎么了,哪里痛了哭得这么厉害?”
粱山柏吓得声音都变调了,女儿长到五岁,从来没这样哭过!
马大余见小女儿整张脸都哭湿了,转头看向其他孩子,肃容道:“怎么了这是,妹妹怎么哭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孩子们都被杜访卉这段突如其来的操作惊呆了,呐呐着不敢言语。
杜访卉瘪着嘴,抱着粱山柏的脖子哭得真心实意,抽着气道:“小、小表哥他打我!还要、还要抢我的福袋!娘,他打我呜呜呜呜呜——”
粱山柏看到女儿上被红绳勒出印子的红痕,显然是被大力扯过的,灵均这么细小的脖子,要是被勒出事来可怎么是好!
小弟一家一向惯孩子,居然还惯孩子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来!
见小姑夫妻俩转身瞪着自己和儿子,小舅母连忙道:“怎么可能,我家小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定是灵均不愿给才起争执,什么了不起的福袋,给你小哥哥又怎么了。”
“我女儿的东西,凭什么就要给你儿子?”
粱山柏在那一瞬间恨得眼睛都红了,灵均长到五岁,娘家这么多年来一直不闻不问,更是从未添置过什么像样东西,而他这个侄子自出生以来,即便家里清苦,该有的金项圈银手环却从未落下过!
马老太太好心舍了压箱底的宝贝给灵均添福,这才带了一日,就要她让给娘家的侄子......凭什么?!
马大余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又陆续谈成了几笔寄存的生意,他早出晚归,小心又稳当,做事不显丝毫急躁,宋灵均原本还担心他心思迫切,到底是做了十几年酒馆来往应酬的,很是沉得住气。
因着这几笔生意,马大余难得在快过年的时间段攒到一笔字数颇丰的钱财,要知道以往这个时候钱就跟流水似的撒出去,给孩子们买新衣,办年货,人情往来孝敬父母等等,即便是有着严格存钱习惯的他在过年也难免捉襟见肘。
没想到今年因为宋灵均的一个主意,到了过年反而攒下一笔数目颇厚的存款,因此他很是雀跃,迫不及待地回家与妻子分享。
“灵均可是大功臣,娘子,你一定要带灵均去买几件漂亮裙子和首饰。”
庄娘子笑道:“我倒是想把她打扮得漂亮点,但你也看到了,她对裙子首饰一点都不感兴趣。你若是想奖励她,便给她买纸买笔吧,我看她如今练字越发暴躁,连阿毅都躲的远远的。”
宋灵均那手字死活练不出来,勉强从“鬼画符”变成“那狗爬似的”的而已,她在学习上处处皆是完美无缺,唯独这字要被邱先生时不时拿出来打击一番,因此正憋着一股气,那怨念大的连马毅都害怕,一旦妹妹开始练字就找借口躲远些,唯恐宋灵均气一上来就开始无差别攻击。
“这学习练字的钱我另外给,小姑娘家家的总不能不爱打扮吧,你多她带逛逛去。”
“倒是奇了,灵均就是这样,不爱花朵簪子的,衣裳她倒是挑,只挑方便行动的,到底还是年纪小吧。”
庄娘子说着坐到塌上,见丈夫还在分着盒子里的钱,倒也没躲着她:“你也别光想着给灵均花钱,以后咱家用钱的地方多了,得给孩子们攒着。”
“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每个孩子都没落下。”马大余说着拎着一个满满的荷包递给庄娘子,“娘子,这是单给你的,什么裙子首饰啊,胭脂水粉啊之类的,你就拿里头的去买,不够再跟我说。”
庄娘子忙推回去:“什么叫单给我的,这都是你辛苦挣的,得花在家里和孩子们身上才行,我的东西都够用呢。”
“说什么呢,这才是你应得的,难道你操持家务,照顾孩子不是事吗?”
马大余不由分说地将荷包塞进庄娘子手里,正经道:“自从你来了之后我才知道,你给我操了多少心省了多少事,没有你在家里,我也不能安心去外面做生意。今儿带几个孩子上街,都说那三个小子长高长胖了不少,收拾得利落干净,人也敞亮,这都是你悉心照料的功劳,如今也没人敢说他们是没娘教的。”
说到这里,马大余吸了吸鼻子,他心里总是觉得对不住几个孩子的:“我心里头对你只有感激,想着送你什么又怕你不喜欢,还是灵均说得对,给钱就没错,给钱就是感情的表达。”
丈夫将她的真心和用心都看在眼里,庄娘子便感觉这些日子没白辛苦,心下感动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你听灵均在那说什么呢,我发现你最近越发爱听她的话了。”
“那她说的有道理呀!要不说年纪小,脑子更好使呢。”
庄娘子垂眼收拾塌上的东西,轻轻道:“她就是个五岁小孩子......过了年六岁罢了。”
马大余劝道:“你也别老觉得夸她不好,灵均的聪明有目共睹,你这个做娘的心里更加清楚,别老想着顾忌那几个大的,反而伤了灵均的心。”
对女儿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庄娘子忍俊不禁:“那丫头没心没肺的,我倒是希望她心里头软些呢。”
“瞧你,这就是生了好孩子的得意劲了,一点都不知道珍惜。”马大余点了点妻子,“总之钱你收着,你舍不得花,就给灵均花,什么都不许省着我灵均的,她要什么都给她买。”
“知道了,看你那偏疼的样。”
除夕前一日迎来了一场大雪,经过一夜不停,将前往学堂路上的小桥封了个严严实实,学堂里也没有另行通告,众人不敢随意离去,最后是罗满幸和马锋并几个胆大的男孩从结冰的河面上走过去,回来说先生表示雪太大,索性今日就开始放年假。
宋灵均缩在厚实的斗篷里,听到放年假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没办法,太冷了!
众人欢呼不已,又痛快打了场雪仗,等家里大人得了消息各自来领人才散开。
马大余赶了马车来接,顺便还接了几个家里没人来领的,一群小孩将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一路上叽叽喳喳又鬼哭狼嚎,差点将车顶都给掀了,宋灵均在学堂里待久已经习惯,倒是马大余,因为家里几个孩子都大了,平日里也算听话,多少年没有受过此折磨的他下车时感觉耳朵都要聋了,差点没站稳。
“孩子还是少点好,少点好......”马大余忍不住嘀咕道。
宋灵均听着无语,咱家还算少吗.......
孩子们既都放假,那正巧都来帮忙准备过年,马毅和马二芳跟着马大余上街采买东西,马锋和马四顺留在家里剪纸窗花收拾家务,庄娘子忙着祭祖做饭,一个也没有闲着。
除了宋灵均,她正在练字,没人敢惹她。
等宋灵均终于练到满意了,马大余才来喊她,让她跟庄娘子一起去贴春联。
“我也够不到啊,爹你们贴不就好了。”
马大余一把将小女儿扛到肩膀上,笑道:“这不就够到了?这是你跟你娘在这过的第一个年,由你们来贴,讨个以后都顺顺利利的好彩头。”
这男人也算是难得了。
宋灵均趴在马大余的头顶上,看到庄娘子穿着朱红色夹棉毛领缎衣,身段比以往直挺,气色红润,她拿着春联喜气洋洋的站在门口,正垂头与四顺说笑什么,从原身为数不多的记忆来看,庄娘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宋灵均就这样坐在马大余肩头上,和庄娘子一起,将火红金字的春联整整齐齐的贴上去。
“爹,等我字练好了,咱们家以后的春联都让我来写呗?”宋灵看着与邻居家意思差不多的春联,有点嫌弃。
想到小女儿那手字,马大余没敢打击她,只指着春联上龙飞凤舞的字,说道:“那敢情好,不过你得更加努力,人家老学究的字是这样的,再看看你的字是那样的。”
宋灵均翻了个白眼,狠狠揪他爹头发:“都说等我练好了!”
到了下午便要忙活祭祖,庄娘子怕宋灵均又跑到供桌上大吃大喝,上完香后提前将她扔进马二芳的房间里,让她们姐妹俩一起洗完澡再穿新衣出来。
“我为什么非得照顾你洗澡不可......”马二芳拿着巾子很是怨念。
宋灵均趴在热气氤氲的浴桶边上,小脸被蒸得红润,她懒懒道:“谁叫我还没有木桶高,怕我溺水呗。我都搬水了,你就别抱怨了。”
“笑死人了,谁家洗澡时会溺水啊。”
“你妹这小短腿呗。”
“你只是瘦,其实不短也不矮。”马二芳一起进了浴桶里,给宋灵均梳洗头发,她既得了事情做,就会好好完成,并不马虎。
宋灵均有人伺候就是满意的,趴在边上昏昏欲睡。
马二芳趁着她睡着前赶紧将她薅起来,庄娘子给她们做的新衣早早就摆在一旁,过年了自然得穿红色等喜庆颜色,都是红袄粉裙,庄娘子用了心思,在裙面上绣了马二芳喜欢的各色杜鹃花,很是光彩夺目,宋灵均的还是几只憨态十足的小兔子,用金红色特地绣了活灵活现的眼睛。
“你是兔子?”马二芳想不通,“你那凶样,怎么能是兔子?”
“长得像就行啦。”
那马二芳不得不承认,宋灵均和她娘一样在长相上极具欺骗性,这丫头一双大眼睛,唇红齿白,脸颊微肉,皮肤白皙娇嫩,怎么看都是一个可爱娇憨的小姑娘,实则在暗处随时随地能给你好看,实在轻视不得。
而庄娘子明晃晃就是艳丽娇媚的美人相,私下却是个好心好性的软心肠,连句难听话都不会说,这母女俩怎么说呢,某种程度上真不愧是母女。
等祭祖完毕,收了供桌,便是正式的年夜饭了。
既挣了钱,那肯定是要大鱼大肉大菜,马大余向来在吃食上十分大方,不肯委屈孩子一分,庄娘子更是下了十二分的力气去做,饭桌上色香味俱全,挤得满满当当,孩子们喜形于色,都等着马大余发话才好下筷。
马大余身为一家之主,此时难免要唠叨两句,反省一下去年一年的艰辛不易,再展望一下对来年的美好期待,他絮絮叨叨的说上了瘾,被不耐烦的宋灵均一杯酒封住嘴巴,众人才嘻嘻哈哈的开吃。
马锋老早就买好了炮仗,拉着兄弟姐妹在门口闹得鸡飞狗跳,一晚上炮声就没消停过,还是已经睡了两轮总算酒醒的马大余为了邻里和睦赶紧出来收人,不然明天指不定要被怎么投诉。
庄娘子穿着新衣靠坐在榻上嗑瓜子,看着丈夫着急忙慌地去拎孩子,乐得轻松。
第二日大年初一,连庄娘子都难得睡了一顿懒觉,众人吃了一顿鲜鲜的早午饭,孩子们正迫不及待要呼朋引伴玩耍去,宋灵均却被庄娘子拉进屋里,换了一套更加簇新更加鲜艳的衣裙,大红色云纹斗篷,那一圈胜如白雪的毛领将宋灵均衬得越发精致小巧。
庄娘子说道:“等会,你爹会带你去一趟春风村,给你父亲上香烧纸。你可得跟紧你爹,别走丢了。”
“就我跟爹去?你不去吗?”
“家里要有人看着呢,况且我已经改嫁,便不再是他宋家的媳妇,要去了反而不合规矩。”
宋灵均心想是有这个顾忌:“那爹带我就合适了?不怕撞见宋家人?”
“你爹与你父亲本来也是相识,前去祭拜也算合情合理,况且由他亲自带着你去,更显厚道,别人也知道你如今你过得好了,也不忘亲生父亲,都是好的。至于宋家人......我怀疑他们根本不会去祭拜。”
毕竟当时分家时闹得很难看,也没有要求将宋灵均父亲葬在宋家所在的村子里。
庄娘子细细抚了抚宋灵均耳边的发丝,捧着女儿的小脸,眉眼似有怀念,她温和道:“烧纸时记得在心里挂念你的父亲,虽然你可能记不得了,但你父亲是真心疼爱你的,他抱着你为你写诗,哄着你为你唱歌,深思熟虑为你取了灵均二字,希望你成为聪明又正直的好孩子,他比谁都希望你健健康康的长大......好灵均,去给你父亲好好看看吧。”
宋灵均想起刚到这个身体时,男人所给的那几块果干,乖乖点了点头。
得知宋灵均要回春风村祭拜生父,马毅有些担心,他对马大余说道:“爹,你看紧点妹妹,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傻小子,说什么呢,你妹妹还能去哪,肯定要回家里来啊。”马大余笑着揉了揉大儿子的后脖颈,“放心吧,有爹在呢,谁也带不走你妹妹。”
马毅心里才放心些许,马锋和马四顺扒在车窗旁,说等着宋灵均回来一起放炮仗,宋灵均很贴心的将收来的红包各分他们一半,这两个哥玩什么都从不落下她。
父女俩赶了马车,春风村其实离得不远,因着雪化了些许,路道也畅通,进了村口就有小孩子嬉闹着追上马车来拜年要红包,马大余一早就备下了,几块铜板就打发了这群难缠又吵闹的孩子。
其中有孩子认出了车上的宋灵均,他瞪大双眼一路追着马车,确定那穿红着绿,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就是宋灵均后,忍不住大叫道:“宋灵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明明半年多前就是一个浑身脏兮兮又皱巴巴的小乞丐鬼!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现在居然长成这样了,比年画上的娃娃还要好看!
宋灵均眯着眼睛认出这人是跟自己打过架,又学着大人辱骂过庄娘子的,顿时心生厌恶,她和庄娘子之前在春风村里受过欺负的不堪回忆一一浮现,虽然她当时尽力没让自己吃亏,庄娘子也努力忘记这段回忆,但一看到人,她当时的狠戾也跟着回来,忍不住想要下去跟他再打一场。
马大余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忙问道:“怎么了?那人欺负过你?”
马大余对她们母女二人从前在春风村的待遇早有耳闻,还未等宋灵均回话,便转头对那小孩喝道:“跟什么跟!没教养的,小心马车撞飞你!”
马大余长得人高马大,不笑时是带着一点不怒自威的凶相的,那小孩被吓了一大跳,耸着肩膀不敢再追马车了。
祭祀的饭菜早已经准备好,都放在锅里温着,都是平常偶尔才能吃到的大菜大肉,还有另外好几碟干果水果和糕饼等物,这个时节有新鲜的水果可不容易,庄娘子护着那几颗苹果,指挥着宋灵均拿好放到供桌上去。
见客人都走了,马毅便带着弟妹出来帮忙,以往马大余不擅长这些,年终祭祀都是随意安排而过,今年庄娘子按规矩准备得周到齐全,他们几兄妹看着新鲜,有条不紊地按照庄娘子的要求帮忙,连回到家里就闭门不出的马二芳都没有怨言,对着摆满东西的供桌看了又看。
马大余今天回来早,他一手提着食盒,冒着小雪将大门落锁,转身就看到宋灵均蹲在门廊下,嘴里正叼着鱿鱼丝吃,这小女儿看起来不像是女孩儿,倒像是个小土匪,马大余噗嗤一声笑了。
“爹,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宋灵均警惕道,“酒馆生意不行了?”
“说什么呢,今天年终祭祀,大家伙都是回家吃饭,酒馆当然得早点关门。”
马大余一手将小女儿捞到肩膀上,问道:“你怎么蹲这儿吃东西?”
“偷吃呢,娘不给我吃这个辣鱿鱼,我馋得很。”宋灵均说着分了块鱿鱼给马大余。
“嘿,你居然还挺能吃辣,你哥姐几个都受不住。”
正说着,庄娘子端着盘子就气呼呼的找出来:“灵均,宋灵均!你又偷吃供桌上的菜!娘有没有告诉你要祭祀完才能吃!你是哪里来的馋猫,偷的这样快!”
马大余吓了一跳,咕咚一声将嘴里的辣鱿鱼吞了,左右张望一脸尴尬,宋灵均骑在她爹肩膀上,指着她爹理直气壮道:“爹才是大馋猫!好大一块都给爹吃了!”
庄娘子狠狠剜了这父女俩一眼,端着盘子扭身走了。
“小混账,你故意在这等着我呢是吧!”
马大余说着低头就要将她甩下来,宋灵均死死地抓着他的头发,叫嚷道:“我又没逼着你吃,是你自己张开嘴巴吃的!”
“你就阴我吧你!哎哟快放开我的头发,都要给你薅秃了.......”
马大余将宋灵均放到凳子上,提着食盒连忙追赶而去:“娘子别生气,你看看我都给你买了什么......”
马四顺趴在供桌边上眨眼睛:“爹不是说给我们带醋藕和酿圆子吗?”
宋灵均又去够供桌上的干果,说道:“等爹哄完老婆就有得吃啦。”
庄娘子可没时间给丈夫哄,她将宋灵均从供桌上拖下来按在椅子上,另外给了她果子吃,便忙着取香烧香,让马大余这个大男人,这位一家之主和顶梁柱,带领全家上下,一家七口一起虔诚地向天地上香祝祷,祈愿全家人平安健康。
宋灵均因着年纪跪在最后,举着香听着前边的庄娘子嘴里小声的念念叨叨,无非就是保佑家人平安,生意红火,风调雨顺,以及她的灵均能够健康成长。
看着庄娘子低下头颅,郑重触地,宋灵均心中微微颤动,香灰掉落下来灼烧了她的手背,她动也没动,低头跟着拜了下去。
宋灵均总算等来了这顿心心念念的大餐,即便重新热过也是色香味俱全,还有两道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新颖菜色,宋灵均发现了,只要条件充足,庄娘子不仅好学并且学得十分之快,她是个动手能力很好且行动能力很强的人。
大家都对那两道新颖菜色赞叹不已,马大余看着身旁美丽贤淑的妻子,再看看坐满了一大圈的儿女,还有饭桌上满满的热乎乎饭菜,心里头满足地不得了,幸福得直冒泡了。
要知道他前一年的年终祭祀,只买了两只烧鸡回来对付,孩子们吃得干巴巴的还填不饱肚子,最后还是马毅去煮了一锅烂糊糊的粥出来应付。
想到去年就心酸,看着现在就觉得越发的不容易,马大余心里感慨,拿出过年才舍得喝的春米酒,一定要和庄娘子对饮两杯。
当着孩子们的面,庄娘子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推拒,说她等会还得收拾饭桌。
“二娘,难得爹兴致那么好,你们就喝一杯吧,等会饭桌我来收拾就是了。”马毅看出父亲是真的开心,笑着劝说道。
“那怎么行,你还要背书呢......”
“我也会帮忙的。”马二芳低头吃饭,并不抬头,“我爹那么开心,你别扫兴。”
马锋和马四顺开始用筷子敲碗,笑闹道:“喝一个,喝一个!”
庄娘子将求救的眼神看向宋灵均,宋灵均嘴里塞着蔬菜,翘着下巴道:“擦桌子我包了。”
庄娘子无法,扶着脸含羞带怯的,看着马大余特地取出许久不动的小巧酒杯,夫妻俩含笑注视,轻轻碰了那一杯,仰头喝下,就跟新婚夜的那杯合卺酒一样真诚。
最后饭桌还是庄娘子收拾的,她认为这个家的家事都是她的责任,坚决不许孩子们沾手。宋灵均看着斜在榻上,带着酒晕一脸餍足的马大余,想想觉得不对劲,跟着庄娘子身后悄悄问她:“你酒量是不是很好?”
“嘘。”庄娘子竖起食指示意宋灵均小声,她饮酒后越显俏丽美艳的脸上没有丝毫酒意,只藏着一点灵动的偷笑,“别给你爹发现。”
宋灵均心想能把开酒馆的喝倒,你搁这儿卧虎藏龙呢,又见她娘难得一脸少女娇态,便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回头给马大余找毯子去。
吃完晚饭时间尚早,马毅便带着弟弟们进屋看书,自从宋灵均考入内舍,他便有意督促两个弟弟努力学习,不然别人问起来到底不大好听。
马锋和马四顺天生心大,并不在意这些,也或许是还没到在意这些的年纪,马毅也只能拿着长兄的威严殷殷相劝。
马二芳今晚没有吃完饭就进屋不出,她还是帮着庄娘子收拾了饭桌,洗了碗筷,虽然还是那副沉默不语的态度,但庄娘子受宠若惊,想尽了话题搭话,才得到马二芳一两句冷淡的回应。
宋灵均往主屋走去时,发现马二芳刚好出来,她脸上隐隐带着些许兴奋,手里抱着一件粉白色的毛领披风。
宋灵均仔细看着,她记得那是庄娘子新做的披风,上面绣满了含苞待放的红梅花骨朵,很是大气精致。
庄娘子正在给马大余擦手,见宋灵均一步三回头的进来,问道:“怎么了妹妹?”
“我脸上有点干,要擦雪花膏。”宋灵均说着爬上床榻,坐到马大余的身边,顺手拍她爹脑袋一把。
马大余咕哝两声,转身继续酣睡。
“别打扰你爹,一天天的手怪多的。”庄娘子拍了一把宋灵均的手背,起身给她找雪花膏,“你这皮肤像我,到了冬天就受罪,回头给你买一瓶放在屋里,你自己记得擦。”
“我自己才懒得擦呢。”宋灵均坐在床边晃荡着双脚,“我刚看到二姐了,你把你那件新做的梅花毛领披风给她了?那不是你打算做了过年穿的吗,给她尺寸也不合适啊。”
“你二姐长得高,只是略长一些罢了,回头我给她裁剪掉,就能合身了。”庄娘子的脸上有柔和的笑意,“二芳难得跟我开口,我哪能不依。衣服而已,再做一件就是了。”
“这个冬天你也没有给自己添过衣服,尽给我们几个做了,让爹带去你成衣铺吧。”
“花那个钱做什么,成衣铺比我自己做贵好些呢,再说我也不一定看得上。”庄娘子的语调里有隐隐的傲气,“里面有些绣活还不如我呢。”
“是是,对了,二姐跟你要披风做什么?前些日子她不是才去了成衣铺吗?”
“说是没挑到喜欢的,回家路上就算穿着夹棉褂子也觉得冷。”
宋灵均点点头没再多问,擦完雪花膏正准备回自己屋子,马大余刚好睡了一轮起来,迷着眼睛四处找水喝,庄娘子赶忙给他倒了一杯,仓促间马大余不小心倒了自己一身,他喝完就睡,剩下庄娘子气得插腰瞪眼,这大晚上的还要收拾这烂摊子。
宋灵均看得无语,心想是她的话早就把这男人给掀翻到地上去,真是活了两辈子也不适合跟男人一块相处。
睡前去趟茅厕,宋灵均洗完手出来发现马二芳屋里难得早早熄灯,很是安静,但门却留了一条小缝,她想着风会灌进去,便顺手将门关上,木门发出吱呀一声。
而夜里宋灵均就被这声吱呀再次惊醒。
因着前世的习惯,她睡觉时总是留了几分敏感,被惊醒时还以为自己梦游了,怎么会站在马二芳门前关两次门。
她爬起来到床头桌子上找水喝,庄娘子睡前总会留一杯滚烫的水在她床边,半夜起床口渴时喝着正好。
她正咕噜咕噜的灌着水,突然听见木门再次吱呀一声,接着传来轻轻的,但细细密密的脚步声,听着声音不像是有人起夜往茅厕里去,倒像是往大门边去。
她心下奇怪,难道是马大余或者庄娘子起来检查大门有没有锁好吗?
刚躺回温暖的被窝里,宋灵均接着就听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扔了什么东西出去?
她一下子便爬起身来,难道是家里进贼了?!
整个家里的贵重物品大约都在主屋里头,但她听着声音不像是从主屋里头出来的。
宋灵均爬下床,小心翼翼打开一条门缝,穿过庭院看到有一个影子在墙下活动,好似再往上攀高,她忍着刺骨的寒风再外面探头一看,那个踩在凳子上,正笨拙的向墙上爬的人不就是马二芳吗?
这是在做什么?
宋灵均正想叫住人,就听到墙外面有人小声道:“二芳,你小心弄脏你的新披风,要不然就不好入画啦。”
这个声音宋灵均有点耳熟,听着好像是二芳在内舍要好的小姐妹,一位叫许玉的姑娘。
“我知道......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墙这么高。”马二芳总算爬到墙上,她松了一口气,又往外爬,一边咬牙说道,“许姐姐,你等下要帮我上妆哦,我还没自己上过妆。”
“你爹不是给你钱了吗?你怎么不买点胭脂水粉用用?”
“我爹哪知道那些,我第一次买也不懂啊......”
“那怎么不问你后娘?”
“......你看她那张脸,是需要上妆的脸吗?”
“那也是,你后娘真是我见过长得最美的人了,连带着你那个妹妹也不错,以后会是个美人呢。”
马二芳不服气道:“她那么一个小豆丁,谁知道呢,且看以后吧,说不定慢慢就长歪了呢。”
“瞧你小气的。”
马二芳总算从墙上滑了下来,连忙捡了先过去的包袱,和许玉手挽手,结伴离开了。
宋灵均站在墙头下瞪眼,心想应该不过是青春少女半夜与小姐妹相会,讨论胭脂水粉和衣服首饰,再给对方上上妆作作画,享受姑娘家之间独有的快乐罢了,她虽然没有体会过这种闺房之乐,但也略有所闻。
大约是这两天失踪事件的原因,马大余看得紧,马二芳这才选择与姐妹半夜翻墙出门。
这样一想,便也不要紧吧?要是给发现了,马二芳自己担着就是了,马大余对这个亲女儿向来都是嘴巴重而已,其实是半点都舍不得打骂的。
宋灵均搓着胳膊,回到屋子里正打算继续睡觉,突然又觉出一点不对来。
许玉的家她记得是在右边的街道上,她们却是往左边街上走,而且许玉专门来接马二芳,便说明她们是要往其他地方去的,不是去她家,左街往上走的人家并不多,接下来就是一片田地,她们能去哪里?
宋灵均想着便要去敲主屋的房门将马大余叫醒起来,又想起马大余今晚喝了酒,怕是没那么好叫,若是让庄娘子出去找,马二芳肯定要恼羞成怒,接下来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给庄娘子脸色看。
宋灵均抱着手臂大感无语,最终还是担心和好奇占了上风,她回屋取了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出门左转跟上马二芳她们的步伐。
虽然不下雪了,但冬夜里的寒风也不是开玩笑的,宋灵均人差点被吹傻,一边小跑跟着一边在心里谩骂,说服自己等到了地方,确认马二芳安全后就回来,然后明天再告诉马大余,让马大余自己去教训,她是一点都不想管了。
只是她人小腿短,前头的马二芳和许玉又走得快,她不得不专心小跑跟着,等气喘吁吁的反应过来,却不知到了何处,周边都是昏暗不熟悉的土路,四处杂草丛生,远远望去就像是压了一团乌云在那,有什么东西躲在其后四处窥探着。
宋灵均虽然不害怕,但心里也产生了一点不妙,都怪自己平时爱赖在几个哥背上睡懒觉,导致没认好这附近的路,这大半夜的迷路,又没有灯火,她就算是想折返回去也是难了。
这附近难道没有人家么?
宋灵均正四处张望,突然瞥见山坡不远处有座木屋,那木屋原本阴阴沉沉地待在那里仿佛是一头蛰伏着的巨兽,忽然起了一点烛火的光亮,像是被点亮了一双眼睛。
刚刚还没有灯火,这会子怎么突然冒出来?马二芳和许玉该不会就是去的这个地方吧?
宋灵均顿时精神大振,连忙顺着山坡,手脚并用的爬上去。
那山坡因着雪化而泥泞难行,宋灵均好几次差点没爬上去,等爬上去刚喘上一口气,便看到夜色中有人慢行而来,没有烛火没有灯笼,那人衣摆飞扬,轻车熟路的走到木屋门边,随即打开木门。
屋里透出来的浅淡亮光照亮他的脸,宋灵均登时一愣,这人居然是林先生。
他与里面的人说笑两句,接着进门后关上木门。
宋灵均风中凌乱,越发觉得不对了,两个小姑娘家半夜出门游夜,还能说是不知危险只顾玩乐,但这里头要是加了个成年男人......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啊!
而且看林先生那副样子,他们肯定是早早就约好的半夜来此相见的!
等等!宋灵均想起来马二芳回到房里后总是闭门不出,有时烛火还点到深更半夜,让人总以为她在房里做自己的事情......但那是不是她做出来的假象?
宋灵均小心走到木窗处,那木窗外有齐人高的稻草挤压着,她扒开稻草埋进去,透过木窗的缝隙看到屋子墙壁上挂了几幅画像,画得都是姑娘家的衣饰体貌,但却没有画上五官,只是一张白花花又空洞洞的脸。
马二芳和许玉坐在桌边,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正互相推辞着什么,只听林先生笑道:“你们姐妹间如此谦让做什么,还是二芳先来吧,我看你今晚新穿了一件披风,很是特别精致,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画出来。”
宋灵均更加疑问,这大半夜的叫自己的女学生出来,就是为了作画?
马二芳起身有些局促道:“我没什么好看的衣服能让先生入画,这是我新得的......”
“瞧着大了些,莫不是你母亲留下的?”
“不是......原是我后娘送给我的。”
“你后娘,便是宋灵均的母亲吧?”林先生取出画卷在桌上展开,上面是已经画了一半的人物,瞧发型体态,便是马二芳的样子,只是同样没有画上五官。
果然,马二芳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是的......”
林先生取出笔墨来,小心用毛笔蘸了蘸墨水,坐在桌边含笑看着立在墙边,脸颊红润的马二芳,说道:“听说你这后娘十分好性,是个良善之人,先生听着真替你高兴,虽说到底不能与自己亲生母亲相比,但家中有女性长辈照顾,你是姑娘家,对你而言到底是一件好事,你也要珍惜才是。”
马二芳闻言眼中闪过些许不服,但面对着温文尔雅,又对自己十分关心的先生不好说难听话,便点点乖巧道:“多谢先生关心,二芳知道了。”
宋灵均看着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话要是给马大余看到了,必定得气得梗脖子,这半年来因着马二芳对庄娘子冷漠的态度,马大余私下好言好语的不知道劝解过多少回,马二芳都是油盐不进,我行我素,连句好话都不愿意敷衍,如今面对林先生如此之乖巧,果然很符合宋灵均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个窝里横。
林先生认真在画布上着墨几笔,不经意问道:“你没告诉你后娘,深夜来这里入画的事情吧?”
“怎么会?”马二芳心想自己又不跟她说话,“这是我与先生秘密,我自然不会往外说的。”
“那便好,我嘉赏过的学生中,果然你是最知礼懂事的。”
马二芳忙抚了抚耳后,露出那一小枚珍珠耳坠,抿嘴笑道:“二芳一直记得先生的心意呢。”
许玉也连忙伸出手来,示意她手指上那枚镶嵌了珠花的戒指,笑道:“先生的心意我也常戴着呢。”
看着两个不过十一岁的女孩争先恐后的表明自己对一个成年男人的含情心意,宋灵均躲在窗后只感觉自己浑身寒毛炸起,心底里一股股的发凉,画面如此怪诞让人不适,这林先生一直以来都靠着自己优秀的面容和态度,拿些轻巧的廉价玩意当作独一无二的嘉赏,以此来笼络这些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小姑娘的爱慕。
他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做的?
他这样的目的又是如何?玩弄这些年幼无知的少女吗?
“你们能随身携带我的心意,先生心里很感动。”林先生为画布上新画的披风点上梅花的印子,他含笑道,“能得我嘉赏的,都是我心里头真心欣赏喜欢的学生,为此作为奖励,希望你们能更进一步。话说回来,我对姑娘家喜欢什么也是知之甚少,凭着心意一通乱买罢了,你们还喜欢吗?”
“先生所赠,自然喜欢的。”
“那就好。”林先生一点头,随即露出一点烦恼来,“可是今日我嘉赏给宋灵均的,她倒是不喜欢的样子。”
马二芳一愣:“先生也嘉赏给宋灵均了?”
“是啊,她能以这个年纪考入内舍也是难得,是该嘉赏。”林先生说着轻吹毛笔上的墨渍,对马二芳笑道,“只是我看她年小内向,是不大愿意见人的性子,这对她往后在内舍的学习不好,二芳,你身为姐姐应该多加照顾才是。”
马二芳还未回话,就听林先生仰着下巴突然提议道:“对了,下次你带宋灵均来这里吧,我与她好好交流一番,再将你们姐妹共同入画,想来也是美事一件。”
宋灵均一惊,这个变态居然还盯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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