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安十年,大夏朝又一次迎来了国丧,夏安帝驾崩,八岁的小太子高烧不退,登基时抽搐吐白沫,引发群臣担忧。
最终由梅太后拍板,迎先帝之兄宁王为新君。
新帝登基后改年号为迎启,因新帝素以孝顺出名,时人称之孝帝。
第二年春,夏孝帝带着皇子和部分朝臣浩浩汤汤前往陪都祭祖。
夏孝帝虽只比先帝长两岁,在子嗣方面却比先帝有福的多,未到不惑,己有六位皇子。
乌云压顶,不见日光,潮湿沉闷的天气将本就疲累的人心压抑得越发郁闷不爽。
早课的时间,所有孩子都不在教室,一人拿着几个抹布,全都在闷头打扫。
昨晚一场暴雨,醒来泥泞满地,致他们这一周都白忙了。
霍隽深碎碎念着,“又是哪个大人物要来了,擦地擦地擦地,一天擦了八百回,地都比脸干净了!”
夏昕雅也烦得要死,娇滴滴的小姑娘一干活就浑身来气,忍不住怼人,“笨蛋,地里的蚂蚁都知道皇叔要来祭祖了,肯定顺道要来长宁观了呗。”
霍隽深一愣,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是皇爷爷亲自来吗?”
夏昕雅把抹布一甩,翻了个白眼,“这会儿你倒是叫地亲了,让你叫我一声姑姑怎么跟要了你的命似的!”
这个话题从小吵到大,她吵不腻,霍隽深都听烦了。
知道她是气不顺,不理会她的挑衅,忧心忡忡地望向闷头擦地的无忧,“皇爷爷来了,不会考我们功课吧。”
“哟,状元郎还怕考啊!
你不是功课次次第一吗?”
夏昕雅故意糗他。
“你又好哪去了?
次次第二,你配吗?”
忍无可忍的少年不甘示弱地回呛她。
次次第三的无忧默默地跟在他俩后面擦他俩没擦干净的地方,两人一顿闹完,回头看向闷不吭声的擦地工,“十一,你怎么都不说话?”
“真羡慕你俩的活力,每一天都有的吵,太佩服了!”
无忧累得双眼冒星头脑昏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霍隽深突发奇想,“你们说,皇爷爷为什么来啊,会不会就此把我们接回去啊!”
“不会。”
夏昕雅刚要展望被她当头一棒,不满道,“你怎么知道?”
无忧拿手背蹭掉额头上的汗水,喘了口气,强撑着分析道,“你都说了,天子是来祭祖的。
倘若天子还有额外的安排,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要知会你们的家人,或是让观里准备恩典仪式。
那你俩早该得到消息了。
现在两边都没有动静,说明这一趟的主要目只是祭祖。”
夏昕雅丧气地把抹布摔来摔去,“我看你改名泼冷水算了,从小打到大,你永远都在泼冷水。”
“可怕的是,她全都泼对了。”
霍隽深叹息了一回,“继续熬呗,大不了再三年,谁怕谁啊。”
“倒也用不了三年。”
夏昕雅擦地擦烦了,脾气也上来了,“你这是故意唱反调吧,话都让你说了!”
无忧沉思片刻,捏着抹布平和地解释着,“我说皇上不会这次就接,是根据当前现实推断,可没说他不想啊。
倘若皇上无心无意,他根本就不会亲临此地,先帝不就一次都没来过么!”
夏昕雅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心知她不会乱说,激动地滑到她身边抓住胳膊,“你的意思是回家有谱了?”
她动作太大,跪趴着的无忧没稳住竟被她拉翻在地,干脆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
夏昕雅和霍隽深吓到了,立刻凑过来,异口同声道,“没事吧?”
无忧闭着眼睛,轻声安抚他俩,“有点累,没事。”
“就是累啊,就没干过这么多活!
简首把我们当牛马使唤!”
这地板擦了太多遍,夏昕雅也没顾忌地躺在了她的旁边。
霍隽深也有样学样地躺下了,心底还记挂着没说完的话题,盯着灰蒙蒙的天空,“十一,你真觉得咱们能回家了?”
“当然,而且会很快。
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君啊,一举一动皆牵动人心。
只要他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揣测迎合圣意了。”
霍隽深闻言,连连点头,“有道理呀!
十一说的在理!”
夏昕雅也明白过来了,“没错,这长宁观又不是顺路就能到的,要走很远还得爬山,如此明显之举,傻子也该看出来了。
那些朝臣要是这都揣测不到,也别干了,全丢去喂猪吧!”
“或者,可以再添一把火!”
眼下一片黑青的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稚嫩英气的眉眼少有地现出不加掩饰的冷意。
晴空湛蓝,白云悠悠。
入目的群山巍峨,青翠郁苍,入鼻的空气,带着雨后清新。
夏孝帝半躺在轿撵中,一路赏景,心情颇好。
相比声势浩大的祭祖,来长宁观更像是一时起意,私下出访。
他没有带多少人手,皇子中也只带了刚刚封为亲王的二皇子夏元道和五皇子夏元琰。
夏孝帝坐着八人抬的露天轿椅,两个皇子都是两顶西人抬的封闭小轿。
山路难走,即使抬轿子的衙差努力保持平衡,仍不免颠簸。
二皇子夏元道被晃地恶心,按着胸口呵斥轿夫停下。
贴身护卫王柏见他下轿子,立刻跟上伺候,“主子怎么下来了?”
夏元道皱着眉头,颇为不耐,“晃地我恶心,还有多远啊。”
“主子,这才刚到半山腰,且得走一会儿呢。”
夏元道翻了个白眼,心中对夏元琰的执着十分不解。
他越想越委屈,“我是真搞不懂这老五了,这观里到底有什么仙家宝贝?
他腿肿了也要来!
害地本皇子也不得不跟着受罪!
等上去了我定要好好挖个明白,这观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本来夏元道从未把老五这个冰山木头放在眼里,先帝时一个生辰,新朝一个外祖李家,就足以堵死这冰山木头未来的路。
且这小子不近人情,不喜与人结交应酬,可以说储君所需的才能,除了功课好,他几乎全不沾边。
万万想不到,他亲爱的父皇竟然在祭祖前将这冰山木头与他一同封为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