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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共沉沦无删减全文

齿轮柚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找到对象啦。”霍廷昀没看许赞,垂着眼,侧脸锋利而冰冷。他从许赞面前漠然走过,丝毫未停留,径自走进静庭那栋最大的别墅。程实跟在霍廷昀身后,他倒是看了一眼许赞。那一眼,让许赞的脸瞬间涨红,又变得苍白。她刚刚说了什么?“陪人睡觉”。“作践”。“别无选择”。不管他们的关系实质是什么,这些话,都不该这样说出口,更不该,让霍廷昀听见。许赞一晚上都没睡好。虽然霍廷昀昨晚表现冷漠,可许赞知道,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就此揭过。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一直下雨,上山游玩的人很少。许赞和外公按原计划,出发去附近的宁慈寺。一路湿滑阴冷,不太好走,但雨中登山,庙宇在云雾中半遮半掩,别具风趣。许赞扶着外公,一步步慢慢挪,倒也挪到了半山腰的寺庙门口。外公脸都被雨水打湿了...

主角:肖绮宁许赞   更新:2024-12-17 15: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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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肖绮宁许赞的其他类型小说《何不共沉沦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齿轮柚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找到对象啦。”霍廷昀没看许赞,垂着眼,侧脸锋利而冰冷。他从许赞面前漠然走过,丝毫未停留,径自走进静庭那栋最大的别墅。程实跟在霍廷昀身后,他倒是看了一眼许赞。那一眼,让许赞的脸瞬间涨红,又变得苍白。她刚刚说了什么?“陪人睡觉”。“作践”。“别无选择”。不管他们的关系实质是什么,这些话,都不该这样说出口,更不该,让霍廷昀听见。许赞一晚上都没睡好。虽然霍廷昀昨晚表现冷漠,可许赞知道,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就此揭过。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一直下雨,上山游玩的人很少。许赞和外公按原计划,出发去附近的宁慈寺。一路湿滑阴冷,不太好走,但雨中登山,庙宇在云雾中半遮半掩,别具风趣。许赞扶着外公,一步步慢慢挪,倒也挪到了半山腰的寺庙门口。外公脸都被雨水打湿了...

《何不共沉沦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我找到对象啦。”
霍廷昀没看许赞,垂着眼,侧脸锋利而冰冷。他从许赞面前漠然走过,丝毫未停留,径自走进静庭那栋最大的别墅。
程实跟在霍廷昀身后,他倒是看了一眼许赞。
那一眼,让许赞的脸瞬间涨红,又变得苍白。
她刚刚说了什么?
“陪人睡觉”。
“作践”。
“别无选择”。
不管他们的关系实质是什么,这些话,都不该这样说出口,更不该,让霍廷昀听见。
许赞一晚上都没睡好。
虽然霍廷昀昨晚表现冷漠,可许赞知道,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就此揭过。
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一直下雨,上山游玩的人很少。
许赞和外公按原计划,出发去附近的宁慈寺。
一路湿滑阴冷,不太好走,但雨中登山,庙宇在云雾中半遮半掩,别具风趣。
许赞扶着外公,一步步慢慢挪,倒也挪到了半山腰的寺庙门口。
外公脸都被雨水打湿了,精神倒不错:“拜佛讲究一个心诚,这下佛祖应该能看到我这把老骨头的诚心了。”
宁慈寺供着三尊佛,一尊掌管仕途,一尊掌管人寿,还有一尊,掌管姻缘。
祖孙两个各有各的所求,倒是都有一样的诚心。
寺庙后面的禅房里,住持正在接待霍廷昀的母亲陈馨仪。
“陈施主,出家一事过于严重,所谓斩断凡尘,六根清净,不是谁都能做到。老衲还是建议您和家人多多商议,”住持转着佛珠,“另外山寺环境简陋,生活枯燥,恐怕并非您所想象……”
陈馨仪笑一笑,缓缓道:“不瞒大师说,要不是他们总是往回拉着我,我都不知道死过几次了。没办法,总是被这具肉身困住,任人摆布。但我的精神,我总还有自主权吧。”
她说话轻轻慢慢地,带着对一切都了无生趣的厌倦感。
住持半阖着眼,半晌才又道:“施主有子女,母子连心,无论如何,母爱恐难以割舍。”
陈馨仪垂着眼,久久无言。
风夹着冷雨吹进来,吹得里屋门上布帘飘飞不已。
“儿孙自有儿孙福,”陈馨仪终于淡淡开口,“我不是一个子孙缘重的人,就当,他只是来人世经历,借用了我肚子一遭吧。”
住持似有不忍,闭上眼不再说话。
陈馨仪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大师不必为难,我求我的,准不准全由您。这次不行,我下次再来。”
她撑起伞,慢慢走出去。
几分钟后,里屋的布帘掀开,霍廷昀慢慢走出来,脸色有些苍白,越发衬得眼如幽幽深井,再无任何光亮。
住持忍不住开口:“霍施主,老衲真的过意不去……”
霍廷昀摆一摆手,牵牵嘴角:“住持不必如此,是我自己让您问的。”
他往外走,又停下来道:“下次她来,您尽管自行决定是否接受她的请求。您放心,霍家不会对寺里施加任何压力。”
他走出去,程实赶紧撑了伞迎上来,又对他低声说:“霍先生,许小姐和她外公在山门外,看样子是来进香的。”
霍廷昀回过头:“住持,请问今天寺里是关闭山门吗?”
住持点点头:“今天是我们精进修学的日子。”
霍廷昀了然,想了想,眼里闪过自嘲:“抱歉,我恐怕有个不情之请,要麻烦您了。我想请您破例一次,打开山门。”
*
许赞扶着外公,细细拜完掌管寿命的佛祖,又来到掌管姻缘的月老像前。
“外公,我们运气真好,早上下雨,现在又放晴,庙里竟然一个游客都没有,包场一样。”许赞笑着说。
“嘘。”外公严肃地制止她,“别在佛祖面前大呼小叫的。来,跪下。”
许赞知道拗不过,乖乖跪下。
外公把香插好,也跪在一边:“佛祖在上,保佑我家贝贝找到如意郎君,一辈子心疼她,珍惜她,体谅她。”
外公说完,瘦骨嶙峋的身体深深伏下去,郑重地拜了又拜。
许赞的泪在眼里转来转去,却拼命扯出个笑脸,也念念有词:“佛祖在上,保佑我找个如意郎君,他要英俊潇洒,开朗正派,温柔体贴,纯情专一……”
殿里光线昏暗,她仰着脸望着佛像轻声喃喃,梨涡闪现,远远看去,竟颇有几分虔诚意味。
殿后雕花门外,程实跟在霍廷昀身后,小心翼翼看了眼老板的脸。这几个形容词,除了第一个英俊潇洒,其他的越听越离霍廷昀十万八千里。
外公嗔怪地拍一下许赞的头:“贪心啊,小心佛祖怪罪,给你配个麻子脸。”
他颤巍巍站起身,脸上还带着忧色。
许赞没办法,挽住外公笑道:“好了外公,你别担心了,其实……我已经找到对象啦。”
霍廷昀听到,抬了抬眼,目光微动。
不是没有期待的。
外公将信将疑瞥许赞一眼:“真的?”
“真的,就最近的事,没来得及带他回来给你看。”
许赞大脑飞速旋转,可脑中除了霍廷昀,几乎没有其他的男性印象。
突然她想到了陆行舟。一个普遍意义上的“好对象”人选。
“工作时认识的,是个检察官,本地人,和我同岁,个子……有一米八,桃花眼,寸头,笑起来有点傻……他说见我第一面就喜欢我了嘻嘻……”许赞挽着外公走出去,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娇憨甜蜜。
像真的一样。
霍廷昀的眼睫又垂下去了。没什么表情,站在那许久未动。
程实低着头,努力减小存在感,这一次,连抬头看一眼老板脸色的勇气也没有了。
许赞去了下洗手间,叫外公坐在殿前稍等。
出了洗手间才发现,刚停了一会儿的雨又下起来了,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外公没在原来等她的地方,两人的手机又都在她包里。
许赞急了,冒着大雨四处找。
“外公,外公你在里面吗?”她又匆匆踏回刚刚求姻缘的大殿,一边轻声喊。
她突兀地止住了话音,湿淋淋地抱着双臂,打了个冷战。
霍廷昀一身黑风衣,闲闲靠在供桌前,把玩一截未燃尽的香,抬眸看着她。

“是你喜欢的么?”
霍廷昀三十岁生日过后好几天,才去探望了母亲。
陈馨仪正在抄金刚经,霍廷昀坐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她才放下笔看过来。
霍廷昀的眼睛,随了母亲,寒星碎玉一般,深邃却又冷漠,让人着迷,却不见半点情意。
“生日怎么过的?”陈馨仪淡淡地问。
“没怎么过,”霍廷昀停了停,又补了一句,“送了自己一份喜欢的礼物。”
陈馨仪点点头,似乎没话再说。
屋里燃着香,母子俩一人一杯茶,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
陈馨仪又道:“上次霍晋来,说你要订婚了。”
霍廷昀漫不经心:“是,下个月吧。”
“是你喜欢的么?那姑娘。”陈馨仪看着他。
霍廷昀勾一勾嘴角,无所谓地摇摇头。
陈馨仪又倒了一杯茶,沉吟一下才叹道:“一辈子很长,不好熬啊。”
有这句话已是难得。
霍廷昀垂着眼,片刻后突然笑了笑,像是想到什么,低垂的眼眸里染上一丝暖意:“……没关系的。”
陈馨仪静静看他许久:“你真像霍家人。”
一副铁石心肠,从不感情用事。
霍廷昀抬起眼,笑着问:“所以,这是你讨厌我的原因么?”
陈馨仪不再说话,把自己那杯茶喝完,然后把茶壶里的冷茶倒掉了。
霍廷昀从母亲房间走出来,走到停车场,程实拉开车门:“霍先生,附近宁慈寺的老主持,联系您好几次了,说有事要和您谈,事关老夫人的。”
天色已晚,出家人休息得早,霍廷昀道:“去静庭住一晚,明天去见他。”
静庭大酒店是西郊最大的温泉酒店,也是霍家的产业。各种规格的客房齐备,私密性也好,是瑞京上流人士来泡汤消遣的首选。
许赞想着一辈子大概也就来这一次,花大价钱在静庭定了两晚别墅小院的房型,温泉池就在院子里,想着这样外公也能自在些。
钱真是好东西,能换来快乐享受似神仙。
小而精致的院子,门边一座紫藤花架,角落一大一小两个圆形温泉池,汩汩地涌动着。池边两把躺椅,一张石桌,上面各式茶点齐备。
别墅里面更是舒适。
外公被许赞扶到大池里泡了一会儿,整日被病痛和咳嗽折磨的身体轻松了不少。
祖孙俩躺在躺椅上聊天看星星,很晚才回房间去休息。
隔壁的院子里却热闹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听着像是一群霓国人在院子里烧烤,大笑叫嚷,还用霓国语唱起歌来。
许赞本来希望外公泡了温泉能睡个好觉,现在她都睡不着,更别提浅眠的外公了。
她翻来覆去一会儿,起身穿好衣服走出院子。
虽说是独栋别墅,院墙都挨着。
许赞敲了几次隔壁的院门,里面才有人听见,问着荒腔走板的“谁啊”,走过来开门。
门开了一半,一个穿和服的男人,赤着上身,系着额巾,醉醺醺看着她。
许赞往后站,站到路灯里,客气地一边比划一边说:“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住客,可以请你们可以小声点吗?我带着老人一起,睡觉比较浅……”
霓国人显然没听懂,茫然地皱眉,回头喊:“姚,过来!”
他把门全打开了,许赞往里看一眼,里面几个霓国男人,坦胸露背,围着烧烤架边唱边跳,还有两三个和服打扮的女子,被男人紧搂着肩膀,说笑逗弄。
其中一个女人听见门口处喊声,答应一声,踩着木屐小碎步走过来。
许赞眯着眼睛一看,面露惊讶:“雪冰?”
那女人正是许赞继母秋姨的女儿,姚雪冰。
姚雪冰看到她也是一愣,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
但她很快调整了表情,谦卑微笑着和那霓国男人说了句什么,那男人轻佻地拍了拍她的臀,又饶有兴致地盯了许赞一眼,转身走进去了。
姚雪冰关上院门,走远了一点,问许赞:“贝贝姐,你怎么在这儿?”
姚雪冰只比许赞小半岁,但比许赞低一级,冯秋嫁进许家以后,姚雪冰一直在读住宿中学,后来许赞上了大学,两个人交集不多。
在许赞的印象里,和冯秋的尖酸刻薄不一样,姚雪冰沉默寡言,是个认真好强的女孩子。
“我带外公来泡温泉,”许赞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你不是在读研么?怎么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姚雪冰有些难堪地低低头,声音小下去,却很倔强:“我没有混,我在做霓语导游,这是我的工作。”
“读书的时候,还是不要急着做兼职吧,这些外国人里什么人都有,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要多注意,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妈会受不了。”
两人没有几分姐妹情分,但许赞想了想,还是多嘱咐了她一句。家里已经够多灾多难,说句自私的话,如果冯秋再垮了,家里就真的撑不住了。
“毕业了也找不到什么赚钱的工作,”姚雪冰轻轻地说,“还没有我现在做的这个赚的多……”
远处有汽车从许赞身后开过来,雪白的大灯打在姚雪冰身上,她细弱的脖子弯着,粉底没打匀,下颌上下两个肤色。
许赞有些心软:“急什么,总要慢慢来的。”
姚雪冰摇摇头:“上个月我妈给我寄了个名牌手机,她没说,但我知道,是你买的,还有我的学费……我不想,总用你的钱了。”
许赞看她一会儿,点点头:“我明白,总之你注意保护自己,警惕一点。”
她回身往自己院子里走,姚雪冰却叫住她:“贝贝姐。”
“我妈……我妈说,”她嗫嚅着,却又坚持要说完,“说你在瑞京陪有钱人睡觉……说你送上门去让人作践,才赚了那么多钱,是……是真的吗?”
许赞站住了,慢慢转过身,冷静地看着姚雪冰。
姚雪冰目光躲闪,却又有些不依不饶的打探和执拗。
许赞心里无声地叹一口气,这就是尽管姚雪冰看起来怯懦老实,她却始终无法和她亲近的原因了。
这些年来,虽然不明显,姚雪冰始终都和许赞暗暗较着劲。许赞扎马尾,她也把头发留长,许赞学理科,她明明不擅长,也不选文科。后来许赞本科毕业后就不再读书,她连考两年也坚持要读研。
她的那种藏在卑微后的不甘和计较,总让许赞觉得如同置身于长满苔藓的阴暗角落般难受。
许赞背后的车,悄无声息地滑停,她没有听见。
许赞朝姚雪冰微微一笑:“你妈说的没错。但陪有钱人睡觉也好,被有钱人作践也好,是因为我别无选择,我至少换来了我想要的。可你千万要小心,别被人作践了,却只是因为你自己犯蠢。”
许赞情绪不太好,话说得有点重,可姚雪冰却没什么反应,只定定看着许赞身后。
许赞下意识顺着她视线转身。
下雨了,车灯的光雪亮,映照着空气中斜斜飘洒的雨丝。
车门开了,霍廷昀缓缓从车里迈出来。

“还是不高兴吗?”
一直到酒会结束,许赞都没机会再与霍廷昀交谈。
孟笑晗被国外大学的老校友叫过去拍照,许赞落了单,站在角落里心事重重地喝酒。
霍廷昀态度暧昧不明,可她已经亮出了所有的底牌。
手里的酒杯突然被人轻轻抽走,眼前递上来一杯柠檬水。
“小姑娘不要喝太多酒,没好处。”孟巡微笑的时候,眼尾有深刻纹路。不显苍老,反而有几分沧桑魅力。
身份摆在那儿,许赞有些本能的惊讶和畏惧。
“孟先生。”她乖乖接过柠檬水,低声打招呼。
孟巡笑意更深,语气随意:“叫什么孟先生,一股洋鬼子味儿。你就和小晗一样,叫我二叔吧。”
许赞抿抿嘴角,倒也不至于白目到真的叫出口。但心里一直提着的一股紧张,确实松懈了下来。
“听小晗说,在国内上学的时候,你很照顾她。她说你善良又上进,是她最好的朋友。小晗父母常年在国外,我又太忙,她虽然独立,我却一直担心她会太自我不合群。”
孟巡语气悠长,带着一个叔父对侄女深沉的关怀。
许赞能理解他的心情,顺着话音看向远处的好友。她突然很羡慕孟笑晗,有个这样睿智而亲切的长辈,能指引她的事业,又能修正她的性格。
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啊。
她没注意到,孟巡的目光,却并没有看向孟笑晗。
“大学同窗,情谊最是纯粹,我相信小晗看人的眼光。我希望你们可以保持来往,互相扶持,一起走得更远。”
孟巡说话有些一本正经的文绉绉腔调,让人有距离感,却又不知不觉中服从。
他身上有种这年月少见的正气和严谨。
许赞自问不算一个趋炎附势的人,但此刻她非常少见的对面前的男人产生了一种受宠若惊和仰视的心情。
“二叔你又在给人上课了。”孟笑晗笑着走过来,“天天啰嗦我不还不够,连我同学也不放过。”
孟巡宠溺又潇洒地笑:“得,嫌弃我的来了,行了你们玩儿,我老头子不讨嫌了。”
“什么老头子啊,你才四十多岁好不好!婚还没结,动不动说自己老头子!”孟笑晗嗔怪地说。
孟巡大笑,去和其他人应酬。
许赞恭恭敬敬陪着笑看他走远,目光一转,察觉不远处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轻讽玩味,带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许赞转头,发现霍廷昀坐在沙发里看着她,右手把玩一只细长的空酒杯,修长的手指顺着杯身曲线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
他的眼神和手上的动作,也不知怎么,突然就让许赞身体深处一哆嗦,她若无其事地低头喝水,耳尖却都瞬间红透。
“唉,我这个二叔啊,我有时候都觉得他会不会是唐僧转世,整天活得清心寡欲的,一门心思工作。”孟笑晗饿了,连拿几块小蛋糕,“我就没见过他喜欢什么,婚也不结,孩子也不生。”
“哎,许赞,你凭良心说,”孟笑晗往许赞嘴里塞了一块舒芙蕾,意思是好姐妹要胖一起胖,“我二叔是不是长得不差?就算年纪大了点,也是个儒雅大叔没错吧?偏偏没有女人缘。”
许赞被她塞个满嘴,拿手掩住慢慢咽了,这才答:“大概太忙了,顾不上吧。”
酒会很快结束,孟笑晗不放心许赞,叫孟巡的司机送她回去。
许赞在楼下下了车,和司机道了谢,礼貌地看着车开走才走进单元门。
她一边上楼,一边给外公拨了个视频电话,看他已经在病床上躺着准备睡觉,这才放心。
“我到家了,那你快睡吧,我明天下班就去看你啊。”许赞一边说,一边打开门。
她和外公说话,总是带着哄小孩一样的温柔,又有些在亲人面前全不设防的娇憨。
她把门关上,低着头想要挂断电话,就被人一把拉进怀里,裹挟着推在了墙上。
许赞两只手被牢牢束缚在头顶,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雪松香,只来得及说出一个“霍”字,就被吞噬了呼吸。
外公在电话那边听到窸窣响动,又看不到人,疑惑地唤:“贝贝?贝贝?”
细细的颈带被扯断,许赞被无情掠夺,每一次试图逃离都被瞬间镇压。
霍廷昀察觉她脸颊上的湿润,不耐烦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握住她手机,直接关机。
许赞心里短暂地松了一下。
……
结束后,霍廷昀靠坐到沙发上,眼神还锁着许赞。他姿势是放松的,眼里的欲望和戾气却并未消散。
不算尽兴。
原因他自己很清楚。
从她回老家,前后整整三周,远不是这样就足够。
可这个事实又让他更加烦躁。因为他发现,他的欲望似乎只剩这一个出口。
而所有让人依赖并且唯一的东西,都让他感到危险。
许赞扶着墙慢慢站直,拢住被撕破的上衣。她没有情绪,所以虽然狼狈,却又有种莫名的优雅。
人是她自己邀请来的,她求仁得仁,谁也不怨。
她转过身,只消一眼,便明白霍廷昀还是心情不郁。
许赞有些茫然,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如何应对。
可她不能放弃,不然已经做出的妥协也全无意义。
她走过去,跪坐到霍廷昀脚边的地板上,拿衣服掩住胸口,仰起脸轻轻问:“霍先生……还是不高兴吗?”
她坐在月光里,长发凌乱披垂,眼神无辜,像只初初幻化人形的妖。
霍廷昀垂眸看着她,眼神看不出情绪:“你有办法……让我高兴么。”
许赞静静望着他,心里却全都是刚刚外公在电话里喊的那两声“贝贝”。
外公现在一定在担心吧。
如果她不努力一点,那个唯一会担心她的人,也要离开她了。
许赞慢慢向霍廷昀腿边挪了挪,然后放开掩在胸口的手……

“还个愿。”
“霍先生……”许赞轻喃,稍微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霍廷昀脸色淡淡,目光静静停在她脸上。
许赞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硬着头皮走上前,几乎是乞求:“霍先生,您知道我外公在哪里吗?他身体弱,不能淋雨……”
霍廷昀勾勾嘴角:“程实带他去休息了。”
许赞悄悄松一口气,接着就见霍廷昀慢条斯理地把风衣脱了下来。
许赞飞快后退一步。
霍廷昀的手顿了顿,眼里流露一丝凉凉笑意,抬手将风衣披在她身上。
他的体温还在风衣上,许赞身体瞬间温暖。她下意识拉了拉衣襟,有些惭愧自己小人之心,轻声道谢:“谢谢霍……”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他一扯。
“许小姐觉得……和我在一起……作践了你?”霍廷昀的嘴唇在她耳边厮磨,冰冰凉凉。
他的称呼又变回了许小姐,许赞的心也瞬间凉透了。
“对不起霍先生,昨晚是我失言,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许赞心跳剧烈,努力冷静,不管怎样,第一时间先道歉。
可他的手已经放到她裤子上,声音带着笑,听起来却有些莫名的轻狂:“我很怀疑,许小姐知不知道什么叫作践……”
腰间已经凉了,许赞怕到极点,急遽地呼吸,不停挣扎,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幻想:“霍先生,我求您,我求您别在这里……”
霍廷昀笑一声,有些自嘲意味:“心不静,哪里都成不了静地……”
许赞绝望地闭上眼睛。
殿外大雨如注,雨幕隔绝了世界,雨点激起尘土。
“开朗正派?温柔体贴?检察官?嗯?”霍廷昀在她耳边嘲讽轻笑,和平日截然不同,有种特别的绝情意味,“一米八……不觉得矮了点?”
许赞闭着眼,渐渐放弃了自己,如同一具没有知觉的人偶。
霍廷昀捏着她的脸,声音冰冷:“不是求姻缘吗,来还个愿。”
请宽恕我的虚妄。
*
大雨渐停,许赞从大殿里慢慢挪出来,程实撑伞站在门口:“许小姐,您外公在禅房听住持讲经,请跟我来。”
许赞没说话,和他走到禅房门口,停住脚步,低头沉默一会儿,使劲儿捏了捏脸颊,然后绽开一脸灿烂的笑,敲门走进去:“外公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程实看了全程,无语地回头,看到霍廷昀侧影。
他白衣黑裤,手里拎着风衣,叼着烟,远远站在大殿门口,漆黑额发挡着眼睛,仰头轻轻吐一个烟圈。
雨一直不停,许赞和外公只好在静庭再住一晚。许赞说她找外公时在山上摔了一跤,扭到了脚,所以走路才姿势奇怪。
外公不疑有他,只怪自己当时不该轻易和那个僧人走,应该等到许赞回来。许赞少不得又解释宽慰一番。
外公累了,晚上早早睡了,许赞这才换了泳衣,慢慢泡进温泉池里。
今天在佛像前,她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霍廷昀又存了教训的心,她伤得不轻。
被水浸没的地方,针扎一样,丝丝缕缕地疼。
许赞闭上眼睛靠在池边,白天的一幕幕无法控制地在眼前闪回,她自嘲地笑笑,眼泪溢出眼眶。
刚泡了一会儿,院门被敲响。许赞披上浴巾,裹严实了,走到门口却犹豫了一下,没开门。
这个时候来敲她的门,大致也没有别人了。
“哪位?”许赞语气冷淡得很明显。
门外隔了一会儿才传来低沉男声:“我。”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许赞还是深深吸一口气,她忍不住嘲讽地笑一声:“霍先生这是还气不顺?不打算给我留活路了?”
她忍住眼泪,声音发颤:“我收回今天白天的道歉,昨晚我说的话,一个字都没错!”
虽然嘴硬,她却还是不敢开门的。
门外却许久没再有声音。
接着,一只细长的药盒子从门下被推进来。
“擦一下,别感染。”霍廷昀声音很低,很淡。
门外的脚步声一步步走远。
许赞一口气慢慢松下来,顺着门边滑下去,心里憋闷得很。
手指碰到那个药盒子,她抓起来盯了一会儿,一把狠狠地扔了出去。
*
周末,许赞把外公送回了桐镇,还给家里安上了监控。
冯秋对监控非常排斥,说了好多难听话。
“信不过我,就把你爸你外公都接过去自己养着,拿这玩意儿监视着我,算怎么回事?”
许赞照例说软话:“秋姨您多心了,我只是希望,想外……想你们的时候能看一眼,有这个东西,您出门的时候也能随时看到家里。”
“呵,吃喝拉撒全都被这玩意盯着,谁受得了?要是我换衣服上厕所被外人看到了,算谁的?”
“闭上你的嘴,谁稀罕看你那一身肥肉!”段国强暴躁地说。
说来也怪,冯秋嘴损,人也刻薄,但段国强朝她吼,她从来都受着。
段国强又朝许赞冷冷道:“你要安就安,安在你外公呆的地方,别安我们屋里。”
许赞点头应了。
她下楼回到外公房里,伏在外公膝上,又红了眼圈。
这种家,可怎么待下去。
外公叼着烟袋,拍拍她:“还是回我这老屋舒坦。你放心,我每天和你王爷爷他们去打牌,没事了还能到山上去走走,看看你妈你外婆,日子舒服着呢。你快睡觉,明天回去,安心上班。”
他停了停,又道:“外公什么也帮不上你,只能不给你添负担。以后别为难自己,多为自己想。”
许赞那晚失眠一整晚。第二天回瑞京,在飞机上勉强补了一觉,还头晕脑胀。
下了飞机,她直接从机场去法援中心加班,在单位门口,她想了想,拐进附近的房产中介:“你好。这附近有便宜干净的一居室吗?我想租。”

“而你,也不值得。”
霍廷昀没动,望着面前的虚无,眸中浓黑迅速蔓延,右手一寸寸握紧,青筋虬结。
霍廷昀被惊醒,眼神瞬间清明。
这些真的没有意义。
又何必难为她。
他推开她,站起身来。
许赞有些愣怔,扭过身子问:“霍先生……您,您要走了?”
霍廷昀拿起外套,“嗯”了一声。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许赞还是敏锐地判断出,他现在是疲惫而温和的。
可不得到一个确切的态度,她没法安心。
“霍先生,如果,如果您不生气了,可不可以请您让曹医生回来继续给我外公治疗?我外公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
霍廷昀停住脚步,许久才回头看她,眼神隐没在晦暗里,许赞看不清。
片刻之后,他才淡淡问:“你说,你外公的医生,不给他看病了?”
许赞愣住了。
霍廷昀拿出手机,拨给程实,简单问了两句。
“……是这样的霍先生,曹医生颈椎病犯了,需要卧床两天,明天就能正常出诊。”霍廷昀放了免提,电话里程实的声音很清楚,“请您转告许小姐不用着急,曹医生说她外公的检查进度他都早有安排,不会耽误……”
霍廷昀垂眸看着许赞,慢条斯理挂断了电话。
许赞不知道能说什么,她意识到她犯了更大的错误。
霍廷昀缓步走到她面前停下,弯下身来,对牢她的眼,轻笑:“所以,你今天百般殷勤,是因为这个?”
许赞茫然地垂着眼,大脑一片空白。
霍廷昀轻轻捏住她下巴,似爱抚般地:“你以为……我故意拿你七十岁外公看病的事,要挟你和我上床?”
许赞被动地抬着下巴,却说不出话。
“许赞,我还不至于。”霍廷昀眼中笑意凛冽如冰雪,“而你,也不值得。”
霍廷昀离开了。
许赞以原来的姿势,很久都没动。
她一直觉得无论自己再卑微再低贱,也比霍廷昀这种人磊落。
可现在她突然不那么确定了。
月光一如既往,温柔地笼罩着她。
她慢慢在地板上将自己蜷缩起来,蜷缩成一个人最有安全感的初始状态。
*
霍廷昀靠坐在车里,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面楼上许赞漆黑的窗子。
他面无表情,看不透眼里的情绪。
许久,他拿出电话拨给程实,淡淡问:“你找的那个曹医生,靠谱么?”
程实很快明白他的意思:“霍先生,曹医生是肺部肿瘤专业数一数二的专家,医术您尽可放心,这次确实是突发状况。都怪我,没有及时知会许小姐,让她担心了吧?”
霍廷昀没说话,眼前晃着许赞那双眼,迷迷蒙蒙的,看上去总在笑,却又不知藏着多少心思。
他轻轻笑一声:“你对她倒是挺上心啊。”
程实知道老板的古怪脾气,小心翼翼地答:“其实我都是……随您的态度,另外,我确实觉得,许小姐是个很真实的人。”
霍廷昀哼一声,真实。
可他也明白程实的意思。
许赞的那些顾虑,自尊,甚至伪装,都是活生生的。
霍廷昀想着她的眼,她的腰,她的唇……有点后悔。
*
外公的检查终于全部完成,曹医生把许赞叫到办公室。
“检查结果不乐观,存在骨转移情况。但老人家年纪大了,癌细胞活性也相对较低。我个人意见是放弃手术,保守治疗,保证病人的生活质量。也许存活期比手术后还要长。”
潜台词就是,做不做手术都没有意义,只能等死。
这些实在话,如果不是看在程实牵线的份上,医生恐怕也不会说。
许赞浑浑噩噩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
正午,骄阳如烈火,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许赞坐在长椅上,从呆呆地流泪,到孩子般地啜泣,最后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她最爱的人要死了,谁能来帮帮她。
有路人经过,似乎被她吓到,善解人意地停住了脚步。
许赞察觉,止住了哭泣,把眼泪狠狠擦干,快步走回住院楼去。
病房门外,许赞用力捏了捏哭僵的脸颊,扯出一张笑脸,这才推门走进去:“外公,医生说你检查结果特别好,肿瘤细胞都自己萎缩了,不用做手术。”
许清文看看孙女的脸,缓缓笑了:“我就说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白折腾功夫,还花这么多钱。”
许赞抱着他手臂摇晃:“这下手术费省啦,咱们俩去吃喝玩乐吧?”
许清文笑着拍拍她的头:“好,好。”
许赞没想到霍廷昀这么快就会又来找她,她以为照他的脾气,起码要冷她几天的。
晚上霍廷昀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刚办了出院手续,带外公回到住处。
“你外公出院了?”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啊,是……”许赞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外公,捂住听筒走到阳台去。
“抱歉霍先生,我带我外公先在这里住几天可以吗?我明天就去找房子。”她软软地恳求,带着真诚的歉意。
听筒里安静了一瞬。
许赞有些窘迫,这明显就是先斩后奏。更何况霍廷昀又有洁癖。
“不用另找房子,安心住吧。”霍廷昀随意道。
许赞连声道谢,但她发现,对于他的答复自己其实并不算意外。
霍廷昀似乎轻笑了一下,气声从听筒里传来,莫名性感。
“许赞,以后想要什么,和我直说。”
他声音懒懒的,心情却不错的样子。
带着笑意的声线传到耳里,许赞的心跳突然就停了一拍。
霍廷昀要挂电话,许赞听见听筒里熟悉的广场舞音乐,急急问:“您在楼下吗?您,您等我一下。”

“音乐还没停呢。”
和中介约了看房的时间,许赞往办公楼走。这几天陪外公,工作堆积了好多。
把下周要开庭的案子准备完毕,已经是傍晚时分,夏天过去了,夜晚来得越来越早,回到家天已经全黑了。
许赞把家里打扫干净,用电饭煲给自己做了一锅玉米排骨焗饭,又去洗了个澡。
客厅里音乐流淌,厨房的饭香飘出来,许赞一边冲淋身体,一边理清了思路。
外公说得没错,无论何时,都应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无论多难,都还是要和霍廷昀把这种畸形的关系断掉。
毕竟两年前那笔“债”,她应该已经还的差不多了。
像是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被阳光撕开,许赞的心里也亮起了一条缝。
或许,只是或许,她也能过上简单普通的生活吧。
兢兢业业地工作,和单位大姐介绍的男孩相亲,和男朋友吵架又和好,两个人一起省吃俭用攒首付……像每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那样。
许赞朝镜子里的自己抿嘴笑了笑,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照着在老家时的习惯,半干的头发在胸前编了个松松的辫子,一边跟着音箱哼唱,一边围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
那是首欢快的曲子,她不由跟着节奏扭了两下腰。
然后就听见昏暗客厅的沙发深处,传来一声低笑。
那一声低笑入耳,许赞全身就僵了。
她一点点抬头望去,霍廷昀伸着长腿,靠在沙发里,一只手撑着头,微眯着眼,戏谑地看着她。
凭良心讲,霍廷昀的外表真是十分优越。斯文示人时,端的是温文尔雅,此刻颓然靠在那里,又是别一番慵懒性感。
可许赞没心思欣赏。
她停了停,继续将浴巾围好,朝他浅笑一下:“霍先生,您来了。”
霍廷昀手里拿着只手机转来转去,朝她抬抬下巴:“继续。”
许赞:“?”
霍廷昀笑笑:“音乐还没停呢。”
许赞沉默了。
有钱人的恶趣味罢了,没什么可说的。
继续就继续。
她垂着眼,跟着旋律轻轻扭摆腰肢,接着是手臂,一点点放松了全身。
许赞不太会跳舞,不过是随着身体本能跟着节奏律动罢了。但有种特别的快乐。
就算你盯着我又怎样呢。就算你想让我出丑又怎样呢。
那种不在乎,是种不动声色的反抗。
可惜浴巾不争气,眼看着就要往下滑,许赞伸手拽住。
“许赞。”懒懒的声音突然响起。
许赞抬头看,霍廷昀扬起手,作势要把手机扔过来。
瞄准着她的脸。
许赞一惊,本能地抬手护住脸,满脑子都是,这人,没品到这种地步了吗!
没东西扔过来。但她身上凉了。
浴巾滑下去,堆在脚边。而她,护着自己的脸。
许赞猜得到自己看起来有多蠢,十分泄气,一时竟不想放下手。
所以她没看到霍廷昀看着她笑的样子,眉眼闪亮,如明月流星般炫目。
许久,许赞才整理好表情,勉强把那口气平复下去,弯腰去捡浴巾。
浴巾却被一只黑亮的皮鞋漫不经心地踩住。
许赞看着那只笔挺西裤下的脚。他毫不在意地踩在她每次用过都及时洗好,晾晒得柔软清香的奶白色纯棉浴巾上。
那一瞬间,她觉得那条浴巾就是自己。
她放开手,一寸寸直起身体,抬起头,直视着霍廷昀,不躲不闪,目光似被水洗过,明亮逼人。
霍廷昀好整以暇地和她对视,目光幽深难测,片刻后勾起嘴角,把手里的手机递过来:“你的。”
许赞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那只落在霍宅的手机。
她拿过来,定睛朝屏幕一看,呼吸瞬间凝滞。
屏保上,赫然是便签中她那名为“霍”的账单截图。
左边长长一列,是认识霍廷昀以来,桩桩件件他给的帮助和钱物。
右边一短列,是两人每次发生亲密关系的日期,时长,还标有数量不一的星号。
最要命的是,左边一列最上方,写了一个字——“债”;右边一列最上方的,是——“偿”。
许赞拿着手机,低着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原来,我是你的债主啊。”
霍廷昀倾身,对牢她的眼,微微笑:“亏我当初还以为……”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一脸认真地说,“你跟着我,是因为喜欢我。”
他直起身,做出很困惑的样子:“可我记得,当初走投无路求我帮忙的是你,送上门自荐枕席的也是你,为什么现在,却一副被我逼良为娼的样子呢?”
许赞的心像被万千箭羽射中,脸涨得红到滴血,说不出一句话。
“既然许小姐把账算得这么清楚,我倒是想问问……”霍廷昀声音慢条斯理,甚至带着笑意,许赞却只觉心惊肉跳,“你把自己,作价几何啊?”
“哦对了,我忘了提醒你,”霍廷昀目光大有深意地打量一下她的身体,“第一次,要价要贵一点的。”
许赞环抱着自己,脸色再一次变得苍白无血色,狠狠咬着唇。
他永远有办法,让她更羞耻。
霍廷昀居高临下看着她深埋的发顶,渐渐收了嘴角的笑意,黑眸沉沉,全无光亮。
“你倒也……大可不必。”霍廷昀略带嘲讽地笑了一声,声音平静冷淡,“许赞你听好,从今天起,我免了你的债。我们,就算两清了。”
他踩过浴巾,越过许赞走出去。冰凉的西装擦过她光裸的身体,起了一层小疙瘩。
门被关上了,音箱里换了一首悲伤的歌。
许赞慢慢蹲下身,抱住自己。
她当然明白自己的态度多么拧巴,一边投其所好,成功把他变成自己的入幕之宾,一边又在清高和自尊的反噬中苦苦挣扎。
为什么在他面前,突然有了这样无法忽略的自尊呢?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一切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霍廷昀没有再找过许赞。
许赞有时候会恍惚地想,说不定真的就这样断了。
又有些不敢相信。
六旬母亲毒弑亲子的案子开庭了,公开审理。
许赞为了这个案子,废寝忘食准备了两周。这是她第一个独立负责辩护的案子,她如临大敌。
瘦弱的妇人头发花白,低着头站在被告席。
嫌疑人和被害人没什么亲属,但旁听席还是坐了不少人,都是记者和媒体。
这让许赞更加紧张,却也让她心内隐隐喜悦——这个案子充满了人伦悲情,如果能够得到舆论的怜悯和同情,对于嫌疑人的从轻量刑是非常有利的。
“笑笑,今天来了好多媒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开庭前,许赞给孟笑晗发微信,想问问是不是她帮自己。
“不是哦,虽然我很想你赢,但我很反对舆论影响司法公正啦!诶等下,这个摄影包上的LOGO是我姑姑家的传媒公司哎。”
许赞一愣,孟笑晗的姑姑,自然是她表姐——肖绮宁的妈。

“是我的问题。”
许赞阅卷完毕,起身道谢告辞。
陆行舟送她出检察院大楼,摸摸鼻子,叫住她:“许律师,能加个微信吗?方便联系。”
许赞作为辩护律师,她的手机号码他唾手可得。所以他说的加微信,不只是加微信。
他知道,她也知道。
许赞回头,他站在阳光里对她笑,耳尖有点红,黑眼睛却直勾勾的,像大学校园里的那些青涩的大男孩,像她从来没有接近过的青春。
“好啊。”她微笑着说。
*
霍廷昀今天被爷爷霍京生叫回老宅吃饭。
“你最近和肖家那闺女处得怎么样?”霍京生问。
“挺好的。”霍廷昀漫不经心地答。
霍京生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那怎么肖杰两公婆今天见到我,话里话外都是说你没诚意?”
霍廷昀一脸无辜地挑一挑眉:“哦?这我不清楚。”
霍京生盯了他一会儿,没再说话。今天肖杰的话音遮遮掩掩,想来不是什么放得上台面的理由。
霍廷昀怎么不清楚呢,他再清楚不过了。
周日那天去肖家给孟老太太贺寿,他其实给足了肖绮宁面子的。
上百万的贺寿礼,还有耐心配合肖绮宁的低语和微笑。
霍廷昀少见的殷勤态度,哄得乐见其成的肖家人都眉开眼笑。
也哄得肖绮宁心花怒放,失了分寸。
宴席散了,老太太说霍廷昀喝了酒开车不安全,叫佣人收拾了客房,一定要他住下。
老寿星发了话,霍廷昀没必要违逆,不然这一晚上的装相就白费了。
肖绮宁推开他房间的门进来的时候,他刚刚洗过澡,浴巾围在腰间,站在窗前一边擦头发,一边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滑动。
霍廷昀个子有一米九多,宽肩窄腰长腿,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黑发打湿了,凌乱挡在额前,无比性感。
肖绮宁只看了一眼,脸就红透了,眼里像汪了水:“廷昀……”
她穿了件黑色深V吊带睡裙,前胸是蕾丝的,若隐如现。裙摆堪堪挡住臀部。
霍廷昀也只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沙发坐下,将毛巾扔到一边,眼里无波无澜。
肖绮宁走过去坐到他膝上,双臂环上他脖子,试探着吻他脸颊,全身滚烫,声音发颤:“廷昀,我……”
千金小姐上来了那股劲儿,也够狼狈的。
霍廷昀倒没什么为谁守身如玉的心思,他噙着一抹微讽的笑,忍耐了一会儿,发现不行。
怎么说呢……肖绮宁的肤色,声音,睡衣,甚至她身上的香水味,他通通不喜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
而他不喜欢的,谁也别想勉强他接受。
他站起身,把肖绮宁留在沙发上,自己去倒了一杯水。
“肖小姐好像弄错了合作的意义,我不喜欢把事情搞复杂。”
肖绮宁拉上肩带,努力撑着气势,若无其事地笑:“有什么复杂不复杂,男欢女爱,逢场作戏,廷昀你连这点魄力都没有?”
霍廷昀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水,才点点头:“你说的倒也没错。”
肖绮宁脸色柔软下来,媚眼如丝。
“是我的问题。”霍廷昀看着她微笑,语气坦率,却残忍,“是我,太挑嘴。”
*
星期天,许赞带外公去商场买鞋子,准备过几天去郊区玩的时候穿。她最近带着外公到处吃喝玩乐,像是要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外公面前一样。
外公好像知道许赞的心情,孙女给自己买东西,他都乐呵呵地接受,不再嫌贵了。
许赞正看着店员帮外公试鞋,一个女声在身边柔柔响起:“许赞小姐?”
她回头一看,一个打扮优雅的女人微笑看着她。发髻,套装,珍珠耳环,略显老气的打扮,和女人柔美明媚的脸庞不甚和谐。
“你好,小许,”女人向她伸出手,“我叫林渺,是……霍廷昀父亲现在的伴侣。”
许赞下意识伸手和她轻握一下。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和自己攀谈,但很奇怪的是,此刻她对这个女人没有产生戒备或者厌恶。
大概是因为,她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和姿态。
大概是因为,她说起自己身份时,眼里闪过的那一分自嘲和赧然。
她显然有话要说,许赞去和外公交代了一下,和林渺走出店去。
“我们去喝杯咖啡坐下说,好吗?”
“不了,我外公还在等我,您有话请直说吧。”许赞拒绝了。
“好,”林渺朝店里看过去,向许清文礼貌地点头致意,又对许赞道:“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到霍宅做客。”
许赞一怔,旋即笑了:“您大概误会了,我和霍先生,不是那种可以上门做客的关系。”
她态度坦荡,林渺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因为,今天是廷昀三十岁的生日。”
许赞有些意外。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回过霍宅了。平时和他爸爸在老爷子那里见到,也不说话。”林渺轻轻蹙眉,满眼愁绪,“他爸爸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难过。三十岁是大生日,无论怎么说,亲生父子也该一起吃个饭。”
她说话轻轻柔柔,充满感情,不知不觉就让人沉浸在与她相同的情绪里。
许赞沉默了一下,委婉道:“抱歉霍夫人,我确实不方便。”
林渺张一张嘴,无奈苦笑:“好吧。我只是希望,父子俩能高高兴兴一起吃顿饭……有廷昀喜欢的人在,他高兴的可能性大一点。”
“喜欢的人”?
许赞有些无语,向她点点头告辞,往外公处走。
“小许,你外公看着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林渺看着远处颤巍巍起身的许清文,语气关切,“我母亲肺癌痊愈之前,就是这种脸色。”
许赞迅速回过头,眼里终于有了在意的神色。
林渺看着她,浅笑着问:“你外公也是肺不好?我母亲是肺部肿瘤,医生都判了死刑。后来死马当活马医,找了位老中医,开了方子吃了两年,再去复查,竟然检测不到肺癌细胞了。”

“那是人渣好吗!”
孟巡这老狐狸……肯定不是简单的为侄女同学打点工作这么简单。
霍廷昀拨内线给程实:“许赞最近,有和你提过什么困难么?”
“没有,霍先生。实际上,许小姐除了这次给她外公治病,和三年前那次,从来没有主动提过任何需求。”
霍廷昀没说话。
程实又道:“肖小姐奶奶过寿,我找了一串老南红珠子,明代的,您看行么?”
“你看着办吧。”
霍廷昀挂上电话,在椅子上转了一圈,面对着背后的落地窗,若有所思。
*
下周一上班的时候,中心主任亲自来找许赞。
“小许来了也有两年多了吧,工作能力不错,经验也够了。这样,丁律师,以后你把法院和检察院委托的刑诉案子,交给她负责吧。”
官方委托的案子,是法援中心的主要案源,委托人都是典型的弱势群体,案情也明晰,容易出彩。
许赞规规矩矩站着,努力不去看丁璐的表情。
“没问题啊主任!我早就觉得小许应该挑大梁了,正好我也松口气。”
这些场面话,丁璐从来不露怯。
许赞除了装乖微笑也没别的选择。
然而就如同意料之中,丁璐下午就请了病假,工作全都没有交接。
许赞没办法,一点点重新梳理头绪,和检方、法院从头开始建立联系。
好在她年轻嘴甜,不懂就问,倒也没遇到太多刁难。
晚上孟笑晗打电话来,许赞把单位的事说了,孟笑晗比她还兴奋。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孟笑晗叹口气:“总算听到一件高兴事儿,出了我这一天的浊气!”
许赞听得直笑:“怎么了这是?”
“还不是我那个表姐!昨天晚上我们不是都在我奶奶家做寿吗,一大群人闹腾到半夜才散。我奶奶留我住下,我认床,好不容易迷糊着,肖绮宁来敲我的门,说求我件事儿,你猜她让我干嘛?”
许赞捧场地问:“干嘛?”
“让我去附近的药店给她买避孕套!因为霍廷昀,她那未婚夫,昨晚终于留、宿、了!干柴烈火,连个铛铛快药的功夫都等不了!”
许赞正在给外公分装药盒,药片一不小心滚到了地上。
“你还说人家渣男,至少人家还肯戴套。”许赞许久才把那药从地上捡了起来,笑笑地说。
“我靠,要是连套都不肯带,那就不是渣男了,那是人渣好吗!”孟笑晗大叫,“姐们儿你答应我,以后找男人,如果他不肯戴套,一脚把他踹下床去,一秒钟都别犹豫。”
许赞弯起眼睛,软软地笑:“好呀。”
“后来呢?”过了一会儿她问。
“什么后来?”
“后来,你给她买套了吗?”许赞声音轻轻的。
“怎么可能!我夹枪带棒损她一顿,把门关上了。不过后来我出来喝水,看见她还是穿着那件胸口低到肚脐眼的吊带睡衣闪进霍廷昀房间去了。呵,总有办法的嘛,夜深人静,什么都阻挡不了欲火焚身的男女。”
许赞笑到前仰后合,听起来有些夸张。
放了电话,她接着给外公装药盒。四种药,七天量,她装了几遍都没装好。
许赞放下药,静静站了一会儿,接着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臂狠狠咬下去,直到疼到浑身颤抖,才放开。
白皙的胳膊上,两排深深的牙印,她却像没有感觉一样,一片一片认认真真地重新装起药盒。
这次终于装好了。
*
周五,好不容易大致理清了于璐留下的烂摊子,许赞刚刚松一口气,检察院来电话。
问下周开庭的故意杀人案子,法援这边有什么书面意见。
“故意杀人案”?“下个月周开庭”?许赞一片茫然。
于璐根本没提过,连委托记录都没有。
电话那边的案件承办人听出她的不在状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抱歉,还有一点细节不清楚,我申请阅卷。”许赞急中生智,为自己争取到一点时间。
周五下午,她在检察院的阅卷室等了十分钟,走廊里才传来轻快有力的脚步声。
“……我他妈忙得脚打后脑勺,她要阅卷你就给找一下得了,非叫我干嘛?”年轻男人的磁性声线,带着京腔,很好听。
可惜是不耐烦的抱怨。
“……我不忙?自己的案子自己找!”接待的同事不见外地回怼。
阅卷室门开着,许赞赶紧低头看手机,避免尴尬。
脚步声到了门口,猛地一停,连同那些压低声音的抱怨。
许赞抬头望去,望见一张阳光俊朗的脸。
也许还应该是聪明睿智的。
如果他没有看着她看直了眼的话。
“怎么着,还要我帮忙不?”门外隐约传来接待处同事心照不宣的打趣。
“滚。”年轻男人这才回神,也笑,直接把门关上。
“陆检,您好。”许赞起身微笑。
细条纹衬衫,米色长裤,长发披肩。知性又温柔,却有一双灵动的眼。
“你好,你好。”
陆行舟显而易见地有些局促,黑眸里又带着年轻男人遇到心仪异性时藏不住的热情。
两人寒暄了几句,陆行舟把案卷找出来,供许赞翻阅。
案子不复杂,六十三岁身患重病的母亲,用降压药毒死了三十五岁的脑瘫儿子,自己也吃了药,但昏迷时呕吐出来一些,侥幸逃过一死。
动机不难猜测——自己不久于世,不想留牵挂的人独自在这世上受苦。
空调呼呼作响,阳光透过暗色玻璃洒在细小尘粒上,也洒在许赞茸茸的发顶。
陆行舟站在案卷柜边整理案卷,不动声色地看向伏案阅读的姑娘。
案卷拉拉杂杂,各种报告,口供。她读得很快,重点内容都拿笔记本飞快记录下来。
陆行舟留心看了,她的切入点很准,关注的都是对嫌疑人有利的细节。
笔尖飞快移动,一手秀丽小字。她低着头,睫毛随目光闪动,认真到有些笨拙的样子。
“这案子难度不小,嫌疑人一心求死,非常不配合。”陆行舟忍不住说,声音隐隐温柔。
许赞笔尖停了停,把那一句写完,抬头看他,似乎在认真探讨:“其实我也不知道死和活下去哪一个对她更残忍,但我想至少不应该让她因为这桩杀人罪名而死去。”
陆行舟一怔,目光骤然变深邃。

“你倒是能忍。”
许赞眯一眯眼睛,努力把思路从案子中抽离,向后靠了靠,微笑:“你好。”
“我和廷昀下半年就要结婚了,”肖绮宁转着小指上的戒指,“听说许小姐在廷昀身边呆的时间最长,所以我今天来,想谢谢你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
许赞看着肖绮宁,莞尔一笑:“您真客气。”
肖绮宁盯着她表情许久,又开口:“许小姐别多心,我并不是来赶你走的。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古往今来都难免。更何况是廷昀这样的男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女人往他身上扑。他身边放一个你,总比那些欢场上的脏烂货强些。”
女人啊,不论多么大家闺秀,妒忌起来都一样面目狰狞。
许赞有些忍俊不禁,目光流转间,瞥到霍廷昀身边的助理程实从咖啡厅门外匆匆走进来。
她收回目光,向前探一探身,凑近肖绮宁压低声音道:“肖小姐,对于一个连养情人都懒得瞒你的未婚夫,你竟然还在纠结他是否干净,这是我着实没想到的。”
她说完坐回去,朝肖绮宁笑笑,露出两个梨涡。
“哗”地一声,肖绮宁将手边的柠檬水狠狠泼到许赞脸上。
程实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远远站住了,并不走近。
肖绮宁脸色苍白,死死盯着许赞,手指近乎痉挛地握着杯子。
许赞在周围各色眼光中,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脸,语气平静:“肖小姐,我猜,你想要坐稳霍太太的位子,恐怕还需要更聪明一点。”
肖绮宁也看到了程实,知道自己今天这一趟来错了,拿起手包起身恨恨离去,脊背挺得笔直。
程实等许赞将自己一身狼藉收拾得差不多,才走过来,将一个文件袋放到桌上,微欠一欠身:“许小姐,您外公手术的住院手续、主刀医生、住院医生、麻醉师的相关材料都在里面,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入院。”
许赞站起身,拿过文件袋,真诚道谢:“谢谢程助理,麻烦您了。”
“您别客气。”
程实说完,又匆匆离开,就像没看到刚刚一幕。
许赞在开庭前的最后一分钟赶完了辩护词。但于律师基本没有看。
“下次不要写那么啰嗦,没人有空听。”
闭庭后,于璐迅速收拾文件,皱着眉抱怨:“……找半天才找到重点那几句,耽误我时间。”
许赞乖巧应下。
两人一起走出法院,已经华灯初上。于璐形式性地问了一句要不要送她回去,许赞知道不顺路,婉拒了。
公交逆着晚高峰,晃了两个小时才晃到住处,晃得许赞整个人都散了架。
她忍着晕车的恶心开了门,踢掉磨脚的高跟鞋,脱掉散发柠檬水和汽油味道的上衣,只穿着内衣往洗手间走,路过客厅,吓了一跳。
客厅里没开灯,霍廷昀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她。膝头笔记本电脑的荧光映着他的脸,愈发显得轮廓深刻。
这房子是他的,但他这样不请而入,还是第一次。
许赞下意识抱住前胸,迅速调整笑容:“霍先生,您来了?”
抱胸的原因,倒不是害羞——她今天穿了件无痕“小浪花”,舒服是舒服,胸型不够完美。
月凉如水。
她披散着长发,肩头、手臂反射着莹润的光,细腰裹在解开一颗扣子的紧身牛仔裤里……
霍廷昀眼神幽幽暗暗,盯着许赞,抬手合上了电脑。
“去洗澡。”他淡淡地说。
“哦,好。”
许赞迅速回卧室取睡裙,听见霍廷昀问:“今天肖绮宁去找你了?”
许赞动作顿了顿,简单地答:“是。”
他没再说话,她也没有。
许赞拿着睡裙去洗澡,感觉到霍廷昀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她没敢磨蹭,但怕有汗味,还是迅速洗了个头,吹到半干就赶紧出去了。
霍廷昀正坐在阳台的吊篮秋千上打电话,见许赞新鲜欲滴地从浴室出来,眼神暗了暗,抬一抬手指示意她过来。
吊篮被他占满,许赞搭着边勉强坐下,很担心两个人的重量会把吊篮压断。
霍廷昀伸手过来,将她揽坐到自己腿上。
“……她舅舅再如日中天,也顶不住她爸不着调。听说肖杰在滨市租了个停车场,专门停放他收集的绝版老爷车。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高调,”霍廷昀对着听筒懒懒地说,“您确定想要这样的蠢货做亲家?”
他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漫不经心抚摸她。
许赞猛地僵硬,又不敢出声,只能承受。
霍廷昀轻轻笑了一下。
“……我要解除婚约,和我身边的女人没有任何关系……您要实在忌惮肖家,我也不坚持。这次就当给肖家提个醒,如果以为结了婚就可以对我的事指手画脚,那他们恐怕……要再好好想一想。”
霍廷昀语气平淡地说完,挂断电话。
他偏一偏头看向怀里的许赞,眼里几分玩味的狎昵。
她知道此刻如果自己发出点声音,霍廷昀大概会很愉快。
可她突然不想。
绝不。
霍廷昀向后靠去,衣冠楚楚,置身事外。
他噙着一抹饶有兴致的笑,看着许赞。
霍廷昀看着红潮一点点从许赞脸上褪去。
许赞垂着眼,很久才扬睫朝他软软地笑了笑:“识时务罢了。”
她今天太累了,甚至失去了伪装的力气,声音也有些哑,像半融的牛奶冰沙。
霍廷昀目光落在她唇上一秒,喉结滚了一下,站起身,将电脑拿起来,朝门口走去。
许赞呆了呆,赶紧站起来,软着腿快步追过去:“霍先生您……您这就走了?”
霍廷昀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口的纽扣,微点一点头:“十一点飞东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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