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盈盈下拜。
皇后很温和地道,“华阳为你求了阴阳镜,助你寻亲。
如今国师也在,便让国师为你看看吧。”
她的贴身侍女把匣子的钥匙交给我。
我激动的连连道谢。
他们可能以为,我只是想找失散的亲人。
实际上,我是为了穿越回去。
须发皆白的国师朝我眨眨眼,我立刻心领神会的走过去。
还没走到,身子被人重重推倒在地。
“你不许看!”
宋筝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冲出来,急切的推开我,脸色铁青。
皇后顿时恼怒。
“筝儿,御前你怎可如此无礼!”
被皇后姑姑骂,宋筝有些害怕。
但是她还是咬紧了牙关,冲到国师面前。
“白淼,你休想回去继续当大小姐,我让你留在这里,永远看着我比你高一头!”
她拿起阴阳镜,作势就往地上摔。
“不要!”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地上弹起来,直直扑向阴阳镜。
镜子在我额角重重擦过,减缓了力道摔在地上。
紫檀木匣子可能太过老旧了。
锁没有摔坏,匣子却已经四分五裂。
阴阳镜被摔出匣子,丝毫不像国师跟我描述的那样熠熠生辉,反而毫无光华,一片死寂。
因为镜面上,已然有了深深的一道裂纹。
我的脑子,嗡一下炸开了。
我忽然想到,我刚来的时候管着冷宫,被冷宫里那些疯妃,按在地上吃馊饭。
我又想起我苦修练气术的日子,因为没有童子功,只能用寒冰敷着肚子,让灵气不要过热。
还有因为我帮妃子复宠,其他妃嫔拉拢我不成,差点废了我的手……桩桩件件,我都只是为了能更接近皇家。
都只是为了能拿到阴阳镜。
我想爸爸、妈妈、哥哥、想我的发小闺蜜们,想我的大黄狗。
可如今……我胸口涌上一股腥甜,直接吐了一口血。
我疯了一样冲上去,掐住了宋筝的脖子。
“宋筝!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宋筝的脖子被我死死扼住,我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她已经被我掐的翻白眼。
我听见了华阳在一遍一遍的安抚我。
皇后怒斥,说我竟敢伤她的侄女。
还有侍卫们匆匆的脚步声。
最后,我被侍卫拉开,仍然疯狂的嘶喊着。
气血攻心,我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在自己的小院里。
我御前失仪,本来该被罢免官位,但因为事出有因,华阳又为我求情,所以只被罚了半年的月俸。
宋筝擅闯御前,本来是死罪,但因为有皇后求情,所以只是被杖责二十,连降三级。
国师来见我,捋着白胡子长吁短叹。
说阴阳镜倒是能修补,可以需要取用日月精华,日日弥合。
估计十年后,能重新修复如初。
我听完,点点头,感激地拜托国师。
但心还是不可抑制的猛沉了下去。
十年……我还能在这深宫里熬过十年吗?
心里恨不得刀了宋筝,却终究人微言轻。
华阳日日来看我,我更加舍不得她离京。
在我身体彻底康健的那日。
国书互递,终至礼成。
皇后特恩准我,相送华阳郡主。
借着丝绸之路南线,一路向西。
山一程,路一程,在唐蕃古道的中段,纵然再有万般不舍,却只能停在原地。
“淼淼,你已经错过回宫的日子了。
再不走,只怕贵妃要重罚于你了。”
我泪眼婆娑,紧握住她的手。
“此去必经年,愿君自珍重!”
华阳郡主回握住我,热泪满盈。
“离别在歧路,与君心相同!”
我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
望着送亲队伍,蜿蜒行至天际。
忽然就想起,我们初次相交之时,我问华阳郡主的话。
“吐蕃山高路远,若是和亲,此生再难见亲人。
郡主为何一心求之?”
华阳沉默了很久。
“我定远侯府,保家卫国,世代忠烈。
到我这一代,唯剩我与哥哥。
父亲已然年老,哥哥战场断腿,此生再与戎机无缘。”
“大夏与吐蕃已交战数十载,国力空虚,将星凋零。
看似繁花似锦,其实早就是个空架子。”
“我随父兄自小长于边境,贵族女子中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吐蕃。
我将着力推进两邦融合,战事调停。”
“若能遣妾一身安社稷,换来大夏得以喘息。
那我纵然魂归他乡,身灭万里,也义不容辞!”
我闻言,久久不语。
这世界纵然千疮百孔,总有人为你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