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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沉沦!蔺元洲姜娴后续+全文

一姜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看过很多霸道总裁,但在这里还是要提一下《替身沉沦!》,这是“一姜”写的,人物蔺元洲姜娴身上充满魅力,叫人喜欢,小说精彩内容概括:他,自私凉薄的商业精英太子爷,是天生的上位者,傲慢矜贵冷心冷清。他不相信一见钟情,直到骨相美人她的出现,直观地对他表达爱,他不屑一顾地破例留下,三年时光飞速过去,众人都以为他们这一对的情况表示意外时,利益当前,他又将她无情舍弃。可她走的那天,向来高冷的他拉扯着她,红着眼眶:你是真的不爱我了吗?...

主角:蔺元洲姜娴   更新:2025-02-08 21: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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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蔺元洲姜娴的现代都市小说《替身沉沦!蔺元洲姜娴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一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看过很多霸道总裁,但在这里还是要提一下《替身沉沦!》,这是“一姜”写的,人物蔺元洲姜娴身上充满魅力,叫人喜欢,小说精彩内容概括:他,自私凉薄的商业精英太子爷,是天生的上位者,傲慢矜贵冷心冷清。他不相信一见钟情,直到骨相美人她的出现,直观地对他表达爱,他不屑一顾地破例留下,三年时光飞速过去,众人都以为他们这一对的情况表示意外时,利益当前,他又将她无情舍弃。可她走的那天,向来高冷的他拉扯着她,红着眼眶:你是真的不爱我了吗?...

《替身沉沦!蔺元洲姜娴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江城富二代圈子有个大众群,活跃的头像没几个,但总有人在里头发消息,也没闲着过。

姜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加的了,她很久以前就对这个群设置了免打扰,很少点进去看。

乔砚妮出身好,背靠乔家和蔺家两棵大树,无论哪头都吃香,于是身边总是林林总总一大堆朋友围着。

她在群里发自己的新房子照片,很快得到许多回复。

姜娴手机上覆盖在免打扰上的小红点就没下去过。

姜娴坐在阳台的吊椅上,整个人没骨头似的窝进去,她点开这个群聊,一张张放大乔砚妮发的照片。

很容易在客厅的挂壁左上方看见了那幅画。

她盯着看了会儿,手机息屏,黑色屏幕中倒映出姜娴困顿的面孔,她闭上眼睛。

姜娴很想问一问蔺元洲为什么不把画给自己,但也许他在拍卖场上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想要画,他只是把它当作一个无聊的礼物,随手送给了自己的表妹。

姜娴一个人足足在家闷了两天,两天后的一个午后,她按照搜索到的地址,开车去了乔砚妮的新房子。

几乎是没有任何冷静可言,情绪一波波翻涌,姜娴控制着自己,出了电梯,她尽量镇定地走到乔砚妮家门前,摁响门铃。

门开得很快,陆无畏头也不抬:“这么快就来了,我还说……”

话音戛然而止。

陆无畏望着眼前略见过几次的苍白美人儿,一下子卡了壳。

屋子里热闹非凡,动感音乐声响起,乳白的地板上飘落着零零散散的彩带亮片玫瑰花,酒味儿溢出门来,这里正在开一场私人party。

乔砚妮催促他:“陆无畏你躲酒啊,该你喝了。”

陆无畏没听见。

其他人纷纷扭过去往门口看,都一愣。

乔砚妮扔了扑克,走过去,瞥了眼陆无畏让他靠边儿站,语气不良:“来干嘛?”

姜娴的目光往屋内投去,她找到了被乔砚妮以很不珍视的方式挂起来的画。

她回眸:“想拜托你一件事。”

乔砚妮乐了:“奇了,还有你拜托我事儿的时候。”

她头一歪,抱臂倚在门口,轻蔑道:“谁给你的脸?”

陆无畏撞了下乔砚妮的胳膊,示意她这好歹是洲哥身边的人,总得给点面子。

但乔砚妮要是在乎这,她就不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千金大小姐了。

姜娴一身浅杏色针织衫,显得异常温柔,她在竭力保持礼貌:“只是一个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东西,我想从你手中买下来。”

乔砚妮见她不气不恼,心底更激发出顽劣来,她这会儿倒是好奇,眯眼问:“什么东西?”

姜娴淡淡掀起眼皮,白皙细长的手指指向屋内:“那个。”

乔砚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不久之前从姜娴手中截走的那幅画。

以为姜娴会上心,谁承想直接找上了门。

她不记得这个女人何时这么有胆量了。

乔砚妮像是又发现了新的好玩的事,轻佻一笑:“那个可不行,我表哥前不久送我的礼物,要是随便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岂非辜负了他的心意。”

姜娴抿唇:“我买。”

乔砚妮眨巴眨巴眼睛,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想买?那你给我跪下。”

姜娴咬牙:“你不要欺人太甚。”

“怪了,你要让我割爱卖给你东西,结果我随便提个要求你就说我欺人太甚,好没诚心。”乔砚妮瞧不上的拱了拱鼻子,哼了声。

陆无畏站在一旁,比屋内很多人离得都要近,他觉得乔砚妮做得不太好,但要他选一边儿站,他只能无条件支持乔砚妮。

不仅他,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乔砚妮的朋友,他们望着姜娴的目光有如出一辙的轻蔑与嘲笑。

姜娴的手摁在门框上,忍不住用力,红润的甲床泛白,在指甲上显示出一条清晰的分离线。

乔砚妮这种圈层的人上人,生平最喜欢看的就是别人在她面前露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屈辱模样,这会让她的高高在上感得到极大的满足和爽快。

她突然耸了耸肩,改口:“算了,要你跪下也不现实,不如咱们换个玩法?”

陆无畏眼瞧着这样,憋着的那口气没松,反而愈发提心吊胆:“你耍什么鬼灵精?!”

“滚,又没叫你玩。”乔砚妮冲姜娴挑眉:“来吗?”

姜娴没得选,她绷着脸答:“来。”

屋子里的人听见她们的对话,忍不住兴奋起来,都知道可不能给乔砚妮机会,她最会折腾了。他们都怯她,可要是折腾的对象是别人,那就有趣很多。

乔砚妮侧身让姜娴进来,门砰一声合上,陆无畏站在门口拉着正要跟着往里走的乔砚妮:“过火了祖宗。”

乔砚妮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烟雾徐徐上升,缭绕在她眉眼处,她冲陆无畏吐了口烟圈,笑得邪恶:“怂包。”



陆无畏抬眼:“放开她吧。”

那些人松手时为了讨好乔砚妮还故意用力推了她一把,姜娴摔在地上,腕骨处破了皮,擦出几道血痕。

乔砚妮拍拍手:“你不是要画吗?不要钱,免费给你了,捡吧。”

其他人大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绝了。”

“………”

姜娴撑着地支起上半身,她没再抬头,也真如乔砚妮所说,一张一张把那幅画的碎片捡起来。

所有人瞅着她的丑态,那些目光像具有腐蚀性的浓硫酸。

姜娴捡了多久,那些人就看了多久,低声交头接耳,把她当笑话看。

姜娴很累了,最后一片碎纸片很远,那些人把姜娴当猴子耍,来回用脚尖把那稍大的纸片踢出去,要她一直捡不着。

最后陆无畏看不过去,也不想瞅见姜娴了,他把那最后一块纸片扔到门口,让她捡完就走。

姜娴追过去,单薄的身子支撑不住般趴在地上,她四肢并用艰难膝行过去,好像受尽了折磨的小美人鱼,走不成路。

她的手抖得像筛子,终于触碰到最后一片画纸。

姜娴的眼瞳在颤抖。

……

叮。

解锁电子音响起。

门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被打开。

两道相配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面,一高大一优雅。

付丁芷瞧见门内的场景脚步一顿,去看身旁人的反应。

乔砚妮还是那样不怕,倒是陆无畏神情一凛,心里没底地喊了声:“洲哥。”

姜娴这个时候仍旧趴在地上,她抓住最后一片画纸,迅速的和那些碎纸片叠在一起,仿佛这样就没人能抢走,门外人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她。

她没有反应,只知道盯着手里一沓碎纸片看。

屋内寂静得吓人,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不知过了多久,蔺元洲喉结滚动,声音在这座房间响起:“姜娴。”

姜娴身体一顿。

好半晌,她缓缓抬头。

门外站着的其中一个人,是她自以为拥有了三年的人。但现在他身边有和他并肩而立的人,两人称之为,青梅竹马。

姜娴一眨不眨看着蔺元洲,半晌,她垂眸,慢吞吞以门框为借力点站起来。

那个站在蔺元洲身边的女人上前似乎想要扶住姜娴,她私下的声音和拍卖会上一样清凌:“这是怎么回事?”

姜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付丁芷冲她友好一笑:“你好,我叫付丁芷,那天接电话的是我,抱歉啊。”

乔砚妮在屋里拧眉,不大满意付丁芷的态度,好像被背刺了一般,明明她都是为了她。

但她没吭声。

姜娴的眼瞳滞涩地转了转,她拂掉付丁芷想要帮忙的手,哆哆嗦嗦站起来,低下头,一步一步慢腾腾往外走。

就在姜娴即将迈出门时,蔺元洲倏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臂弯。

很瘦。

轻易就可以攥完全,仿佛轻轻一掰就会折掉。

姜娴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她不动也不看,只紧紧顾好那些碎纸。

看上去像一幅画的碎片。

蔺元洲闻到她身上有浓烈的酒精味道:“你喝酒了。”

他拧眉,深沉的眼眸看向乔砚妮的方向。

乔砚妮被这么盯着,渐渐底气不足,别扭地挪开视线,摸了摸鼻头:“看我干嘛!”

蔺元洲问乔砚妮:“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自己跑来的呗,不然我还能绑她来?”乔砚妮梗着脖子道。

陆无畏觉得不能再让她说了,于是把人往身后一拉:“洲哥,一场误会。”

“就是就是。”乔砚妮又可怜兮兮看向付丁芷,她惯会在局面不倾向自己时拉天平。

后者顿时心软,温声劝道:“元洲,小孩子不懂事,可能哄着姜小姐喝了点酒,没收住就玩大了,你别吓着他们。”

蔺元洲不知道信没信,他看向姜娴,声音低冷:“手上拿的什么?”

姜娴不答。

蔺元洲没来由觉得烦躁,强硬拉过她那只手:“回答。”


但偏偏姜娴满头是血闯了过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只一味打破蔺元洲所坚定的信念,宽容无私的表达她的喜欢。

能被一个女人爱到这种地步,蔺元洲有理由对她适当关心,于是他往上掂了掂怀里的人,双臂收紧,一向平静无波的嗓音发出不同往日的柔和腔调。

他说:“不要动了,带你去看病。”

“为什么……”姜娴很委屈一样从喉咙里溢出流浪小猫般可怜的轻哼,她揪着蔺元洲的衣服,脸埋在他胸口处。

那里的衣服下藏着一颗蓬勃跳动地心脏,像是回光返照,姜娴不那么清醒地带着哭腔问:“为什么现在才来?”

蔺元洲连司机都来不及等,他一路超速,原有的三个小时车程被他硬生生压缩为一半,下了高速连闯三个红灯,其中一个大路口的摄像头指定已经拍清楚了车牌,只等着罚款扣分。

这会儿听见姜娴的问话,他气笑了:“怨我?”

姜娴又不答了,她像是被听网课的大学生发明出来的时不时掉线的机器人。

值夜班的员工看着从楼上下来的蔺元洲,才相信那位姓姜的客人是真的出事了,她伸着头:“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损坏的门稍后会有人联系赔偿。”蔺元洲丢下一句话,抱着姜娴踏出民宿大门。

员工全程不眨眼,就瞅着那辆豪车从她们店门口离开,她目瞪口呆地啧啧两声,点开微信敞开嗓子用厚实古朴的方言在群里发语音:“姐妹们,刚才见一装逼帅哥,好像还真他爹的是个霸总!”

群里瞬间热闹起来。

翌日,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儿。

单人VIP病房外,午后匆匆赶来洱平市的许淑丽先去处理了拾光民宿的赔偿,然后来到医院汇报公司早上的会议情况以及几个合作案的最新进程。

许淑丽好不容易全部汇报完,说得口干舌燥,抬头去看蔺元洲时发现他好像在……

走神?!

许淑丽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试探性喊了声:“蔺总……”

蔺元洲垂眸盯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罚款两百扣六分的交通告知单,看了片刻之后确认点击缴款。

他把手机收起来,神情恢复如常,对许淑丽说:“公司的事先交给维纳他们,下午六点之前你把姜娴在洱平市的行动轨迹发给我。”

许淑丽不明所以地点头,随后离开。

蔺元洲静静在走廊上站了会儿才进了病房,姜娴刚醒,瞧见他进来时面露讶异。

她很虚弱,尽管退烧了,依旧有气无力:“你没去公司上班啊?”

蔺元洲倒了杯水走过来,语气随意:“不是你叫我来?”

姜娴露出迷茫的表情。

蔺元洲知道她不记得了。

这女人清醒的时候可不会又哭又闹把他的衣服揪得皱巴巴的还不松手,泪珠比黄豆都大,弄得昨夜送来医院时值班的护士差点要报警把他抓起来。

“起来吃药。”蔺元洲将水杯放在床头。

姜娴喉咙稍稍有涩疼感,她轻咳了一声,撑着双手要起来,无奈身子软绵绵使不上劲儿,又跌回被子里。

蔺元洲就站在床边瞧着她。

很像老板在看着一个废物员工。

然而姜娴不是他的员工。

她抬起泛红的眸子,不大好意思地出声轻轻道:“能不能扶我一下,我起不来。”

好可怜,好没用。


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姜娴却像是骤然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兴高采烈,她胆大妄为地伸出双臂,在未经蔺元洲同意的情况下拥抱住他。

这是她鲜少的示爱。

蔺元洲拧眉。

意外的他并不排斥,于是缓缓抬手。

手掌将要落在姜娴背上回抱她时,姜娴却骤然后退松开了。

她的拥抱一触即离,令人猝不及防。

蔺元洲木着一张脸把手放下,漆黑的眼瞳看着眼前的女人。

姜娴笑得很美,眉目间透露出少见的稠艳,明眸皓齿,简直像变了个人。

她笑吟吟地说:“谢谢你。”

如果蔺元洲不那么自负,一向精明的他就会发现这时候姜娴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无所有的乞丐收到了来自路过的陌生人所赠予的两个金币那般,是无关任何的至真至纯的感谢。

可惜没有如果。

“以后不要这样突然扑上来。”蔺元洲略带几分斥责地说。

姜娴点点头:“哦。”

她现在真的很高兴。

蔺元洲垂眸瞧着,这其实也正是他要看到的。

他不冷不淡道:“过几天乔砚妮会被放出来,我想你能理解。”

就像是一盆冷水泼下来,姜娴知道蔺元洲不会无缘无故跟她说那么多,原来在这里等着。

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与蔺元洲目光相碰,对方还是那个算无遗策的人。

她知道自己之前没猜错,蔺元洲是因为乔砚妮对自己的欺凌才对乔砚妮动的手。

但并不完全。

乔砚妮胆敢自以为是的插手蔺元洲的事情,并且妄想将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变成现实,这已经越过了蔺元洲所留给她的宽容。

可惜他的表妹屡屡犯禁,毫不收敛,所以蔺元洲给她一个教训。

而现在时机成熟,该给姜娴看的乔砚妮所受的惩罚姜娴已经看过,并且得到了蔺元洲的补偿,所以她应该知进退了。

蔺元洲不是在问她,而是在提醒,并且加以警告。

这时候姜娴忽然感到后颈一阵发凉,她不知道自己当初擅自招惹这样一个步步为营满腹算计的危险人物究竟是对是错。

这段关系并不完全把握在姜娴手中。

她明白自己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无论愿不愿意,姜娴只能忘记那幅无辜损毁的画,轻轻颔首:“知道了。”

蔺元洲很满意她的反应,大掌落在那纤细的脖颈边,拇指轻抚过她的侧脸一瞬。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姜娴,很快收回手,长腿迈开往门外走去。

房间内只剩下姜娴一个人,她仰头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

或许这个时候乔砚妮也会觉得十分委屈。

整件事情中,没有谁不委屈,不过现在只能平静的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蔺元洲不允许闹。

而且他总是很擅长权衡之术,哪怕在这些小事上,依旧运用得十分厉害。

乔砚妮从警察局出来那天,圈子里的那个大众群热闹非凡。

屈赟:“草,大小姐你终于出来了,没你我都懒得开party,这段时间无聊死了。”

乔砚妮:“滚,别再提那些晦气的事儿。”

韦安愿:“就是就是,妮妮,我哥游轮借给我了,明天晚上出海去玩怎么样?”

陆无畏:“乔砚妮,在不在家,我在你家门口,开门。”

屈赟:“哟呼,不对劲儿。”

这句话底下好些人跟一样的‘哟呼’。

乔砚妮:“@陆无畏,章子康呢,他死没死。”


在这里住着的人大多数都是被家里送来的,有些残废不能自理,有些脑子出了毛病,还有些是年纪大了碍事,各种各样凑在一起,活像一家社会废弃收容所。

前些年门口的水泥地上经常停满车,都是大兜小兜拎着东西来看家属的人,不过慢慢就少了。

老保安眼熟能记住的那些人,有良心的一年来一回,没良心不知道从哪一次踏出鑫誉疗养院的大门之后就再无音讯。

幸好有政府的补助和部分好心人的捐款,疗养院才得以苟延残喘下去。

当然,也少不了像眼前这位女士一样钱多管够的,缴费及时,从不拖欠。

姜娴冲老保安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疗养院的护工马恩琦正倚靠在指引台跟人说话,一扭头就看见了推开大堂推拉门的姜娴,她走上去,边打招呼边熟练地带着姜娴往三楼走。

走廊长而幽深,一路上都能听见各种各样诡异的哭笑声,途经上锁的房间时偶尔会看到突然趴在门中央的透明框上压扁的脸。

乍一看吓人,回过头只剩下心酸。

马恩琦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早已经习惯,走过那些住着神智不清的人的房间时会用手机怼下门,里面就瞬间老实了。

她看上去不像护工,像看守妖魔鬼怪的狱警。

其实鑫誉疗养院的院长和护工并未苛待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只是为了大局考虑,小部分精神错乱患者的房间必须上锁,否则会危害到其他人。

马恩琦在一间单人疗养室门前停下,找出锁打开,解释说:“仇女士前不久冲出来用凳子砸伤了一位巡防人员的肩膀,我们只能把她锁起来。”

姜娴揉了揉额角,略带歉意:“疗养费用我会赔偿,以后还要接着麻烦你了。”

“什么话。”马恩琦耸肩:“职责所在,你注意点,她最近情绪不是很稳定,有事叫我。”

“嗯。”

姜娴推门进去。

坐在单人床上身形佝偻的中年女人背对着她,嘴里喃喃有词,离得近了,能听清她在唱童谣。

姜娴走过去拉开窗帘,天光照进来。

女人满是血红抓痕的手微动。

她垂着头,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大半张脸,这样的形貌很容易让人为她匹配一张布满褶皱的枯槁面容。

然而等她抬头,哪怕显出老态,仍旧依稀可以窥探出当年的风采。

“你又来了。”仇燕燕用手拂了拂床上不存在的灰尘:“坐吧。”

姜娴拿过床头的梳子坐下:“我帮您把头发扎起来。”

“好。”

仇燕燕侧身,她任由姜娴帮自己拢起发丝,苍老的声音重复从前的问题:“庭之最近怎么样啊,他爸有没有打他?”

姜娴语调平缓:“没有,他爸爸已经死了。”

“噢……我又忘了……”仇燕燕呢喃道:“死了好啊,死了就不用挨打了。”

姜娴帮她把头发挽起来:“杨庭之托我问问,您最近怎么样,这里有没有人欺负您?”

“没有没有。”仇燕燕摆摆手,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抬手拍拍额头,语气懊恼:“倒是我这个老婆子不小心惹事了,可能要赔不少钱。”

她说到这儿,回过身抓住姜娴的手,浑浊的眼中带着惊惧和痛恨,喋喋不休:“都怪庭之他爸把他的疯病传染给我,我以前从不打人,我可是上过学的高材生。那时候我们县就我一个大学生,你知道吧,你们年轻人最懂了,你跟我说说我的疯病到底能不能治好?治病贵不贵?庭之也是嫌弃我才一直不来吧。唉,也不知道我妈死没死,她还等着我出人头地回家光宗耀祖呢!”


姜娴之后并没有收到蔺元洲的回电,也许是忘了,也许是没有必要。

她抽空开车去花卉市场选了盆小松树,店家有模有样地说是新培育的品种,除了他们家别的地方买不到。

是不是新品种有待考量,倒是借着这个由头报了个顶顶高的价钱,狠狠宰了姜娴一笔。

姜娴买下小松树载着前往温家,偌大的庄园内几乎看不见佣人。

这就说明家里只有温母一个主人,她自己在家的时候向来不喜欢让佣人围着她转,都叫回到庄园最后面的那栋单独给佣人保镖等居住的小楼里休息。

姜娴赌对了,她放下心来,停好车抱着那盆小松树往大厅走。

“哪个文件,电脑上没有储存吗?”温母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听见大厅门口的脚步声抬头,与进门的姜娴四目相对。

温母摆摆手,示意她等一下,然后继续对电话里讲:“我等会儿给你找找,不说了,阿娴回来了。”

姜娴不好奇她在跟谁打,走过去把小松树放在桌面上。

挂断电话,温母抬手摸了摸松针,爱不释手:“咱们家只有你时时记挂着我了。”

姜娴眉眼弯成月牙:“就猜到您会喜欢。”

“你呀。”温母轻叹一口气,看向姜娴时眼里有责备有不忍,对她说:“对别人这么上心,你自己的事情呢?”

姜娴尾音上扬地嗯了声,语气透着几分迷茫。

温母见状也不去看那盆小松树了,拉着姜娴的手要她坐得离自己近一点:“半点不留心。”

“您在说什么?”姜娴眨眨眼。

温母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蔺家那孩子最近对你怎么样?”

姜娴想起那幅被蔺元洲直接拍下的画,倏尔又想起那个接电话的女声,她微微垂眸,含糊不清道:“和以前差不多。”

平日里她这样回答温母就随她去了,这次却一反常态眯眼,继续追问:“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姜娴摇摇头:“没有。”

她顿了顿,补充道:“应该是公司忙,我最近不怎么见到他。”

温母面露果然,长叹道:“蔺家有个佣人的女儿,对蔺家那孩子稍大一点,姓付,你知道吗?”

姜娴点点头:“略有耳闻。”

温母说:“他们从小相识,说一句青梅竹马不为过。前不久江城国际那场拍卖会我听说你也去了,那个拍卖师还记得吗?”

姜娴微怔,呐呐道:“记得。”

温母看着她。

姜娴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被她迅速捕捉到,她喃喃出声:“所以拍卖师就是那位付小姐?”

“嗯。”温母替她拢了拢鬓边碎发:“那个女孩前些年出国上学,后来一直留在国外,直到最近才回来。”

卡着最后的时间参加拍卖会,接电话的女人,青梅竹马,长时间不出现的蔺元洲……

话说到这个地步,姜娴脑海中已然勾勒出那位付小姐和蔺元洲之间的大致轮廓。

所以当时并非闲来有空参加拍卖会,而是知道那位付小姐会出现,所以忙完公司的事情就匆忙赶来,只为见曾经的青梅一面。

至于这段时间没空搭理她,也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人,所以平时尚且不重要的姜娴自然彻彻底底被遗忘了。

她沉默下来。

温母没打扰她,起身上楼去找温长麟要的文件。

大厅内只剩下姜娴一个人,她靠坐在沙发边,微微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在颤动,像残落昆虫的翅膀。

其实她并没有温母想象中那样心涩难言,痛苦不堪。

她只是突然奇怪的想到,原来蔺元洲那般金尊玉贵自私凉薄的天之骄子,心上也会早早就搁置着一个人。

付小姐回来了,是否昭示着他们之间的新生。

听起来很好的一段情缘。

姜娴没来由惋惜,又没来由羡慕。

好命的人一串串,唯独自己被掌管幸运的神无情拒之门外,就好像多她一个,世界就会立刻崩盘。

从十二岁之后,她的人生就一直在下雨,从未放晴,大片大片的乌云笼罩,那是天上的事,躲不掉。

少年时候,姜娴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堂妹换新衣服,因为换下来的旧衣服到了没人要了可能下一步就会被丢到垃圾桶里时,才能轮到她穿。

可是衣服总短,冬天手脖子露出来,冻得烂掉。

裤子也短,就只能捡瓶子攒钱买长长的袜子穿以求最低处的体面,但那样的打扮不够好看,班上的同学嘲笑她像个傻帽。

然而就算是这样,比起寒冷却冻不死人的冬天,姜娴更讨厌夏天。

正是身体发育的那几年,堂妹紧巴巴的旧短袖箍在她身上,她的男同桌会背地里凑在人堆里模仿她含胸驼背的走路。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一张张稚嫩的面孔带着直率的残忍。

“她缩脖子的样子真像只偷奶酪的老鼠!”

“我前几天还看见她在翻垃圾桶,好脏。”

“别说了,有气味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接龙一般捏住鼻子,所有人抬起手在脸上扇风。

就好像姜娴真的那么臭。

笑声成了炸弹,击碎姜娴的自尊,残余的威力蚕食着她的精神。

这样的嘲讽持续了没多久,一则消息被姜娴听了去。

有人说有好心人做慈善给他们镇上捐了一批新衣服,镇长都批给学校了。

于是姜娴去求班主任,祈求他能为自己争取一套衣服。

可新衣服怎么会轮得到穷孩子,班主任无情拒绝了她。

那些质量上好款式新颖的衣服最终分给了家境不错值得拉拢费心的学生。

姜娴什么都得不到。

曾经是,如今也是。

她偷偷地寄托信念,走一条很多人阻拦的道路,好不容易立定,命运扯掉了遮羞布,告诉她,你的寄托其实也有寄托。

它严肃而冰冷地警告,你最好还是不要横在中间。

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姜娴这时候看向大厅桌面上生命力顽强的小松树,忍不住凑近。

她轻轻把柔软的指腹抵在尖锐的松针上,仿佛不知道疼。

其实也希望能从它身上获得一点生机吧。

姜娴拨动了一下松针。

刹那间,有几根猝不及防地断掉了。

她瞳孔骤缩,随即凝滞住。

那虔诚澄澈的眼眸犹如一汪清泉,可仔细一看,里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温母从楼上下来,姜娴望着她,眼珠随着温母的走动而转移。

“妈。”等她走近,姜娴这样喊。

温母的神情一下子柔软很多,她张开双臂轻轻拥着姜娴的肩膀:“实在不好受,就离开蔺家。”

姜娴的脑袋搁置在她肩头:“让我自己处理吧。”

温母拍了拍她的背:“好。”

她和姜娴又说了会儿话,气氛不再沉重。

临姜娴走之前,温母想起什么,把手里的档案袋递给她:“长麟让我帮他找文件,你刚好顺路,带过去给他吧。”

姜娴笑笑:“嗯。”


说到这里,话音落下,电话那边的声音忽然安静很多。

付丁芷没底,又试探性地说了一句:“你觉得呢?”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陆无畏冷笑了声:“付丁芷,你是想把我当枪使吗?”

“……小陆,我没这个意思。”付丁芷心里咯噔一声,她没想到陆无畏不上套,反而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连连找补:“我也很担心砚妮,这段时间我给阿洲发了多少信息,他都………”

“够了。”陆无畏开口打断她:“真应该给乔砚妮看看你这副嘴脸!!”

他挂断了电话。

“喂,喂……”付丁芷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脸色十分难看。

乔砚妮这时候就是块烫手山芋,谁碰谁倒霉。

付丁芷也属无奈,谁也不想两边都得罪,但她和陆无畏那些背靠大家族的人不一样,她没有有权有势的爹娘替自己铺路。

本来以从小到大的情谊,她这次回来应该按照预想那样得到更多,而不是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姜娴挡了路。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蔺元洲高高在上的绝情。

她年少时玩弄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勾引,再走得彻底,以为在这人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谁承想,他把她的所有心思都看在眼里。

这就仿佛你在对着镜子沉浸地扮演各种角色,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这不是镜子,而是一层单面玻璃,外面的人可以看见你。

付丁芷没有心酸,只剩下尴尬与难堪。

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样一个掌控着蔺氏的经济命脉在商界运筹帷幄的男人,如果真就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那就奇了怪了。

付丁芷闭上眼,后仰靠在沙发上。

她以后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总得给自己谋条出路。

既然蔺元洲和陆无畏乔砚妮那些人都不能得罪,那就只能从姜娴身上找突破口了。

这段时间午后的阳光都很好,灿黄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挥洒在单人沙发,蔺元洲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多了几分中式儒雅,他很会煮茶,浓郁的香溢出来,直冲鼻腔。

姜娴没忍住用相机给他拍了张照片。

“喜欢摄影?”蔺元洲问。

他已经不止一次见过姜娴举着相机调参数拍照片,但从来没问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讨论起关于姜娴的爱好。

姜娴正低头看刚才拍的人像,可能是没拍好,蔺元洲抬眼正好看到她蹙起的秀眉。

不过她在看向蔺元洲时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还好。”姜娴坐下抿了口茶,她品不出什么味来,又放下了。

蔺元洲那双鹰眼审视地望着她,他总是习惯性的在对话中从对方的神态举止里挖出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你洗出来那些图片都拍得不错,自己摸索还是跟别人学过?”

主卧衣帽间进门左手边有块空地方,姜娴拉了条挂照片的绳子,洗出来的都夹在上面,蔺元洲偶尔也会瞥一眼。

“跟别人学了一点点基础知识,勉强会用。”姜娴托腮享受着被阳光笼罩的暖洋洋的状态。

蔺元洲问:“什么时候学的?”

姜娴道:“17岁。”

蔺元洲挑眉,很敏感多情的年纪。

不过他没纠结这个话题,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值得费心力,他这段时间留给姜娴的注意力已经太多。

过于关心身边的人难保不会陷进去,连他都不可避免的被自己做出的美好假象欺骗。


开车驶入别墅大门,姜娴进了大厅让厨房把醒酒汤端上来。

管家跟在蔺元洲身边,压低了声音:“那会儿老宅的人过来了。”

他边说边伸手接过蔺元洲臂弯里的外套。

“不用管。”蔺元洲扯掉领带,像是知道那边孜孜不倦的骚扰是为了什么,他说:“下次人不准放进来。”

管家点头:“是。”

姜娴吩咐完醒酒汤的事就上楼了,她今天有些疲惫,放了热水泡澡。

浴室内水汽弥漫,热腾腾的气息把姜娴的脸都蒸红了,像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

蔺元洲推开浴室的门,入眼看见这一幕。

姜娴感觉到头顶有阴影落下,睁开眼:“醒酒汤喝了吗?”

她人都被热气熏晕了,反应慢半拍,还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那双眼忽闪忽闪,倒是一如既往的水灵。

“没醉,喝什么醒酒汤。”蔺元洲反手推上门进来。

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后面姜娴时而迷糊时而被迫清醒,硬邦邦的浴缸不知何时换成了软乎乎的床,她依稀听见蔺元洲说了句老宅在催结婚的事。

姜娴意识回归了些。

她似乎抓住了这个问题,喘了很久才勉强把气喘匀,问:“你要结婚了?”

“老爷子让我给他生个孙子玩儿。”蔺元洲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怎么看?”

姜娴怔了怔。

她出神了片刻,瞳孔清明地盯着身上的人:“如果你确定要结婚,提前告诉我。”

蔺元洲挑眉:“你想如何?”

姜娴轻轻答:“总得给我点时间搬走。”

蔺元洲没把她的回答当回事儿,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语气似乎带笑:“这么果决啊。”

姜娴:“嗯。”

蔺元洲完全把姜娴的反应当作另外一种不高兴的表现。

他说:“现在可不是你想抽身就能抽身的。”

他动作发狠。

姜娴咬着下唇:“人都得有底线,我不破坏别人家庭。”

“联姻是利益合作,跟感情道德无关。”蔺元洲眼底眸光微转:“如果你介意,也去和别人结个婚,不就公平了。”

姜娴骤然像听到了什么疯话,睁大眼睛。

蔺元洲注视着她神情的变化,嘴角漾起弧度,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到时候我们这样,就叫偷情了……”

微凉的薄荷气息凑近了她,姜娴听着这些话,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蔺元洲嘶了声,眉眼间尽是玩味。

好一会儿,等这人趴在自己肩头笑得胸腔震颤时姜娴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耍她。

姜娴心头微恼,偏头要说些什么,只是在看见蔺元洲的脸时,突然神情恍惚起来。

她最后张了张嘴,还是好声好气地讲:“不想搭理你。”

说是不搭理就真的不吭声了。

蔺元洲笑够了托着她的腰,优哉悠哉开腔:“不然你生一个让我交差?”

姜娴认为他今晚就没有正常过。

她推了推蔺元洲的肩膀,对这样的话题避之不谈。

蔺元洲的手心却顺着她的腰来到她平坦紧致的腹部,掌心来回摩挲,漫不经心道:“管它女孩男孩,生出来,老爷子就得让步了,你难道没想过嫁给我?”

话音落下,没有立刻得到回答,不知怎的,卧室内忽然变得沉默。

今夜没有一丝风。

良久,姜娴敛眸轻声说:“我配不上你。”

“……”蔺元洲掀起眼皮,深邃眼眸含着审视望向她,不知道是否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

他似笑非笑地嗯了声,恶劣地咬上她的耳垂,凉薄道:

“知道就好。”


蔺元洲鼻腔中冷哼一声,大掌顺着她的肩头抚到后心处,单手微微用力就将她整个人上半身托了起来。

他把药放在姜娴手里,温度刚刚好的水杯递给她。

姜娴慢吞吞吃了药,仰头喝水时恍惚听见蔺元洲说‘快点好起来。’‘

她怔了怔。

放下水杯之后蔺元洲已经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打开笔电办公,专心致志神情冷峻。

姜娴想,可能是听错了。

吃过药不一会儿药劲儿上来。

姜娴又睡了过去,这次没有做梦,房间内只剩下蔺元洲的手指在键盘上落下的敲击声。

中途护士进来两次换挂水的吊瓶,无形感觉到压力,小心翼翼脚步很轻。

蔺元洲处理完上午堆积的工作,合上电脑走到病床前。

床上的人双目紧阖,面容苍白透着病态,仿佛一场小小的发烧病痛就可以击溃她。

相当无能的失败者。

蔺元洲抬起指尖落在她微皱的秀眉中央,不动声色地抚平。

片刻之后,他的动作一顿,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手指迅速收了回来,且抽出纸巾擦了擦。

蔺元洲拧眉,周身气质变得有些冷。

他对自己从昨晚到现在的莽撞行为嗤之以鼻,非要找出理由,或许可以称之为怜悯。

但这样的怜悯对他来说只是拖累。

除了浪费时间,没有别的用处。

蔺元洲神情复杂地垂眸望着那躺在那里安静熟睡的人。

不一会儿,姜娴卷翘的睫毛轻轻扇动两下,她睡足了,慢慢掀开眼帘。

正好有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猛一下瞳孔并未聚焦,只能看清这人大致的轮廓。

姜娴下意识伸手,声音还带着未完全苏醒的黏糊,哼哼着不知道听不清在说什么。

像块松软的雪梅娘。

蔺元洲怔了下,低头凑近:“你说什么?”

姜娴嘴里仍旧发出叽里咕噜的语言,蔺元洲冷不防被她双手抱住脖颈,拽下去上半身。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离得很近。

蔺元洲只能单手摁住床头柜来稳住身形,他正欲开口呵斥,一个又软又热的面颊贴了上来。

她和他脸贴脸,罢了还小猫一般歪头蹭了蹭。

这一通动作下来蔺元洲摁在床头柜上的手青筋凸起,他咬紧后槽牙,勉强把缠在自己脖子上的细瘦的胳膊掰下来。

“姜娴。”蔺元洲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要我喊护士来给你打一针镇定剂吗。”

姜、娴。

这样毫无温度的声音。

不是……

不是梦。

姜娴的眼神终于清明,她对上蔺元洲的目光。

对方的眼里只有锋锐冷酷。

她张了张嘴。

半晌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眼瞳黯淡下去。

就好像蔺元洲拒绝了她那般主动的求欢,对她来说是无法衡量的巨大打击。

蔺元洲忍不住轻嗤:“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么热情的一面。”

姜娴闻言勉强扯了扯嘴角,眼睛看着白色天花板,像是有点出神儿。

蔺元洲走上前捏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摩挲:“病成这样就别想了。”

语气听起来带了些嘲笑。

他顿了顿,俯身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以后有的是时间。”

恰好这时候吊瓶滴完,蔺元洲摁响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进来拔针。

蔺元洲接到许淑丽的来电推门出去。

病房内的护士拔完针笑着对看上去有几分呆的姜娴打趣:“你男朋友真体贴呢。”


十分钟前。

WINNER酒吧内。

酒局是周晁组的,特意邀请了蔺元洲,他知道这太子爷不是苛待自己的人,刚出差回来需要放松放松,蔺元洲没理由拒绝。

包厢内几乎全都是太子党,蔺元洲在牌桌上喂了周晁三十万,对方仗着他心情好,得寸进尺要他打电话给小情儿说情话。

蔺元洲给他一脚。

谁知连傅禹礼都掺和进来,可见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阿洲,纵他一回呗,这风流的家伙马上就被压着相亲了,还没见过真情呢。”

其他人笑起来。

谁都知道姜娴对蔺元洲痴情一片,他们拿她当乐子。

蔺元洲轻嗤,把手机撂给周晁:

“想玩自己打。”

周晁可不客气,直接就拨出去一个,食指放在嘴唇上嘘。

包厢内没人吵嚷了,一个个面带兴奋放缓了呼吸等着看笑话。

嘟嘟嘟——

响了三声,没人接。

其他人面面相觑。

周晁不信邪,一连打了三个。

直到最后手机自动挂断,包厢内鸦雀无声。

小情儿不接电话,这可是前所未闻。

玩崩了,太子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周晁呆呆地捧着手机,慢吞吞给蔺元洲放回去:“你这……这小情儿怪忙哈。”

蔺元洲面容淡淡看不清情绪,过了会儿,他拿起手机往家里拨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

姜娴轻车熟路的赶到WINNER酒吧,跟随引领的侍应生来到包厢外,她推门猛了些,一瞬间,包厢内的人全都看过去。

姜娴乍然和坐在最中央的人对上视线。

他一只手臂虚虚搭在沙发上,气质矜贵,姿容斐然,是这群人中最突出的存在,与生俱来的高贵,仿佛他这人就该是这样。

然而他向姜娴投来的那道眸光深沉犀利,充斥着不满。

她吸了口气,在门口站了会儿,走到蔺元洲面前:“我熬了醒酒汤,回去喝吧。”

蔺元洲微抬下颌,眼神在她脸上流转了片刻:“忙什么呢?”

姜娴伸手去捞他,这人被她抓住手,却半点不起身。

她只好答:“收拾了一间书房。”

蔺元洲哼了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姜娴又低声问:“走吗?”

这次蔺元洲倒是晃悠悠起身了,明明酒量很好,偏生要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姜娴身上。

高大挺拔的躯体几乎能把姜娴整个人完全笼罩起来。

他就是坏。

其他人瞧着这架势,看不懂蔺元洲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但都不说话。

姜娴没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艰难扶着蔺元洲出了包厢。

等他们走了,包厢内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怪不得蔺总留她在身边,真特么体贴。”

说来就来了,从头到尾和煦得像江南缠绵的风。

不乏有人啧啧回味。

“体贴有什么用,蔺老已经在催婚了,这女的出身太差,只能怪命不好。”也有人答。

“跟咱们无关,喝酒喝酒。”

“………”

姜娴踉踉跄跄扶着蔺元洲乘电梯下了地下停车场。

四周寂静无人,空得很。

刚走到车旁,蔺元洲忽然勾腿。

姜娴冷不丁被绊住,向前跌了下,刚好落在蔺元洲伸出的手臂上,对方扣住她的腰,转眼间就将她整个人钳制在怀中。

哪里还有方才醉态迷离走不成路的样子,蔺元洲微微垂眼:“不诚实。”

他的另一只手顺着姜娴的衣服下摆摸了进去。

姜娴后背靠着车身,嘤咛一声。

跟在外人面前不一样,她在蔺元洲面前总是娇得不像话,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别欺负我。”

蔺元洲哂笑:“就欺负你,怎样?”

姜娴眼眶红红的,被他往上抱了抱,两只脚正好踩在蔺元洲的皮鞋上。

他问:“不接电话是做什么呢?管家说你连晚饭都没吃。”

手里动作没停,这是要姜娴自己招。

她败下阵:“我工作呢。”

蔺元洲的手抽了出来,他玩味一笑:“什么工作?”

姜娴不说,向前趴在他肩头:“不告诉你。”

蔺元洲道:“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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