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东宫时，我望着檐角盘踞的金玉铜兽，忽然想起幼时爹握着我的手搭弓：“宁儿记住，箭出鞘前，要看清哪片云后藏着雷。”
我反手将箭簇钉入殿门，看着它震碎半块兽首。
我会请这些玩弄人命的上位者好生看着，这云后的惊雷是怎么劈碎金銮殿的。
7
檐角铜铃在暮春的风里叮当作响，我推开院门时，长姐正在教般若绣荷包。
我轻声说：“血蛊有解了。”
长姐的绣花针突然扎进指尖，血珠在素绢上洇开一朵红梅。
她怔怔地望着我，向来沉静的面容崩裂开来，眼角滑落一滴泪。
般若愣在原地，半晌才扑进长姐怀里，被长姐紧紧搂住。
我站在廊下，看着她们相拥的身影。
长姐散了发髻，般若腰间银铃滚落在地，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她们身上，斑驳的光影亮了满室昏黄。
我笑着握紧红缨枪。
府里难得有了欢声笑语。
般若缠着长姐学做荷叶酥，厨房里飘出甜腻的香气。
长姐翻出从前娘亲压箱底的胭脂，给般若描眉点唇。
夜里我坐在妆台前，见着案头多了一枚歪歪扭扭绣着三只蝴蝶的荷包。
我摩挲着荷包上的针脚，想起白日里般若支支吾吾地告知我送了我一样礼物时的神情，轻笑出声。
第二日我便出门，给般若买了一只缀满银穗的蝴蝶风筝。
般若双眸亮晶晶地接过去，穿着新裁的鹅黄襦裙，在暮色里跑得像只翩跹的蝶。
长姐坐在廊下绣花，时不时抬头看我们一眼，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乌云压得很低，槐花被风卷着扑簌簌落下。
般若的风筝线突然断了，蝴蝶摇摇晃晃坠向院墙外。
要下雷雨了。
般若想追出去捡被我拦住，她的掌心温暖潮湿：“宁宁，我去捡回来，明日还能放。”
我抓紧她的手，眸光凝向天际翻滚的乌云，轻声道：“明日，便是春猎了。”
8
寅时三刻，长姐为我系紧护腕的指尖泛着青白，般若捧着红缨枪立在廊柱阴影里，我接过时触到她掌心冷汗，笑着安抚道：“过了今日，再没人能用血蛊困住你。”
出府门时，长姐柔声唤住我：“宁宁记住，无论发生何事，长姐永远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