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琳殊江浔的其他类型小说《将女重生后,跟江大人修成正果全文》,由网络作家“超爱小螃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二日清晨。沈嘉岁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呆怔过一瞬后,她忽然掀被而起,赤脚站在屋中,环顾四周。此时,她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白芨听到动静后进屋,瞧见这一幕不由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沈嘉岁以手抚胸,只是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昨日的一切不是梦,她真的回到了过去,此时就站在自己的闺房中。“白芨,立刻梳洗,我要去给娘请安。”她要见到娘好好的,才能彻底安心。白芨细细打量了一番,见沈嘉岁确实无碍,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梳洗妥当后,沈嘉岁迫不及待去了正院,赖在纪宛身边用过早膳后,这才彻底踏实了下来。沈征胜是要上早朝的,此刻并不在府中。母女二人正说着体己话,忽然白霜形色匆匆进来禀报:“夫人,小姐,白牧在外头求见。”沈征胜夫...
《将女重生后,跟江大人修成正果全文》精彩片段
第二日清晨。
沈嘉岁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呆怔过一瞬后,她忽然掀被而起,赤脚站在屋中,环顾四周。
此时,她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白芨听到动静后进屋,瞧见这一幕不由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沈嘉岁以手抚胸,只是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昨日的一切不是梦,她真的回到了过去,此时就站在自己的闺房中。
“白芨,立刻梳洗,我要去给娘请安。”
她要见到娘好好的,才能彻底安心。
白芨细细打量了一番,见沈嘉岁确实无碍,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梳洗妥当后,沈嘉岁迫不及待去了正院,赖在纪宛身边用过早膳后,这才彻底踏实了下来。
沈征胜是要上早朝的,此刻并不在府中。
母女二人正说着体己话,忽然白霜形色匆匆进来禀报:“夫人,小姐,白牧在外头求见。”
沈征胜夫妇育有一子一女,嫡女沈嘉岁年十七,善武,嫡子沈嘉珩年十五,好文。
如今沈嘉珩在国子监中求学,白牧正是沈嘉珩的小厮。
国子监有规定,学子们除了田假、节日假等,寻常便只有旬假,即每月初一十五休息。
国子监中虽多有高官子弟,但因天子重学,倡尊师重道,故而也没人敢坏了国子监的规矩。
今日是二十一,按理来说,白牧应该随沈嘉珩留在国子监才是。
纪宛与沈嘉岁对视一眼,便知该是沈嘉珩在国子监里遇到麻烦了。
若没猜错的话,怕是和昨日与陆云铮退婚有关。
“快让人进来。”纪宛疾声吩咐。
很快,白牧便匆匆进了院,他不曾进屋子,只站在门外高声禀报:
“夫人,公子在国子监叫人欺负了!”
“什么!”
纪宛是个护短的,当下就快步而出,冷脸道:“白牧,你仔细说来,到底怎么回事!”
沈嘉岁亦步亦趋,也一脸急切。
白牧闻声就要开口,结果一抬头看见沈嘉岁,忽然就哑了声。
沈嘉岁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淡声道:“白牧,你从实说来,一句也不要隐瞒。”
白牧不安地攥了攥手,见一旁的夫人也点了头,这才大着胆子开口:
“今日一早,国子监谣言四起,说......说小姐被陆家公子嫌弃,被退了亲。”
“公子自然不信,便同那些人争论。”
“也是他们说话实在太难听,说小姐......小姐相貌丑陋,形同男人,怪不得陆公子移情别恋。”
“公子气不过,便......动了手,对方人多,你来我往的,公子挨了不少打。”
“奴才上前阻拦不得,眼看形势不妙,又不敢捅到监丞面前,毕竟是......是少爷先动的手,只怕免不了要受罚,故而回来禀明夫人。”
白牧越说声音越低,眼神飘忽不定,显得有些心虚。
沈嘉岁见状眉头蹙起,立刻追问:“珩弟打了谁?”
沈家在京中已是显贵,寻常人怕是不敢在国子监肆意谈论贬低她。
且珩弟虽年少,行事却有章法,定是旁人说的实在过分,他才会动手。
听白牧的意思,对方人多势众,这么看来,定是出身不俗了。
白牧这是担心捅到监丞面前,监丞会偏袒对方,这才匆忙赶回来吧?
白牧见自家小姐一针见血,反倒松了口气,如实道:
“对方......对方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少爷,公子打了人家的鼻梁骨,流了不少血......”
沈嘉岁心里头一提溜,吏部尚书,那就是崔家了。
崔尚书的女儿是当今淑妃,二皇子的生母......
难怪白牧心虚,原来对方是皇亲国戚。
“打的好!”
纪宛听完后却低喝一声,瞧着还很是满意。
“吏部尚书怎么了?他家儿子污言恶语在先,便是捅到圣上跟前,他崔家也讨不到好去!”
“老爷下朝还得有一会儿,我去国子监一趟!”
纪宛说着,风风火火就要往外走去。
“娘!”
沈嘉岁急忙将自家娘亲拦住了。
“娘,别急,这不过是小辈间有些嫌隙,我去便好,您若去了,这事可就不一样了。”
京中遍地权贵,少年人又气盛,彼此之间难免有些争执,只要不出格,长辈们一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亦是如此,若是娘一去,反而闹大了。
纪宛闻言却蹙眉,“这怎么行,如今京中流言甚嚣尘上,岁岁你若去,只怕要听到那些难听的。”
纪宛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她是不愿沈嘉岁受到伤害,这才要自己出面。
沈嘉岁听到这话,拉住纪宛的手,笑着说道:“娘,那您也太小看女儿了。”
“他人之嘲讽、毁谤于我皆如绕身之风,我若在意,那才正中他人下怀呢。”
“再者,竟然有人说女儿相貌丑陋、形同男人?”
沈嘉岁张开双臂,在纪宛面前转了一圈,眉眼弯弯。
“今日此去,就是要让谣言不攻自破!”
纪宛将沈嘉岁细细瞧了又瞧,见她确实冷静,终于还是点了头。
沈嘉岁见状便要和白牧离开。
盛朝男女大防并不算严,但寻常大家闺秀确实不常出门。
不过沈嘉岁身为将门女,又习武,倒不在意这个,沈征胜夫妇也不舍得拘着她,故而她向来出入自由。
国子监的话,沈嘉岁身为女子自然进不得,便是纪宛去了,照规矩,也不能踏进国子监的大门。
不过身处这场流言的最中心,沈嘉岁笃定,只要她一现身,那些嘲笑的人自会出来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模样。
沈嘉岁都迈出屋子了,纪宛这时忽然又将人拉住了。
“不急,先换身衣裳。”
沈嘉岁闻言一脸懵,换衣裳?这时候?
“娘,珩弟指不定还挨着打呢。”
纪宛摆了摆手,这会儿倒又不急了。
“既然是崔家的子弟,那都是人精,就算嘴上没把门,下手是有分寸的,珩儿死不了。”
“他们竟然敢说你相貌丑陋?娘非得让他们睁大狗眼瞧瞧,我家岁岁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来来来,正巧娘给你裁了不少秋裳,昨儿午后刚送来。”
纪宛边说着,不容沈嘉岁拒绝,拉着她便往内室走去。
沈嘉岁:“......”
白芨欢天喜地地跟进去伺候,恨不得自家小姐一会儿狠狠打别人的脸。
白牧:“.......”
少爷,奴才什么也没瞧见,夫人还是很疼您的......
皇孙—行人走在了前头,江浔紧随其后,沈嘉岁目不斜视,—直等到沈嘉珩与自己肩并肩,这才迈了步子。
她还未开口,沈嘉珩忽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问道:“姐,你方才为何突然搬起石头了?”
沈嘉岁:“......”
“你们都瞧见了?”
沈嘉珩以手掩唇,悄声道:“是江大人先瞧见的,我顺着他的目光就......”
沈嘉岁闻言立刻抬头,正见江浔路过方才那块大石头,他偏过头去,好似还上下打量了—番。
沈嘉岁:“......”
亭子很是宽敞,赵怀襄与赵元烨坐下了,其余人皆站在—旁。
沈嘉岁这会儿才敢抬眸,不动声色打量起眼前的皇家人。
襄王殿下与小皇孙不愧是叔侄俩,二人眉眼颇为相似。
只见赵怀襄抬手从小太监那儿接过锦帕,十分熟稔地给赵元烨擦起了汗,口中还不忘叮嘱:
“现在放纵些也无妨,—会儿若去了前头,莫要忘了威仪。”
赵元烨年纪尚小,在皇宫里只怕拘得慌,这会儿眼睛滴溜溜地转,含糊地点了头。
“唔,烨儿听三叔的就是。”
这般敷衍的话语落在赵怀襄耳朵里,他也只是宠溺地摇了摇头,并未多言。
倒是赵元烨往他怀里歪了歪,带了撒娇意味说道:“三叔,烨儿有些饿了。”
—旁的小太监闻言,立刻将食盒捧了过来。
除了正经宴席上的吃食,皇家人是不会随意吃旁的东西的,且小皇孙年纪尚小,更要注意些。
小太监打开食盒,露出了里头花样各异的精致糕点,摞得整整齐齐的,可见这—路都护得极为小心。
又有—太监上前来,为赵元烨仔仔细细净了手。
“吃这个。”
赵元烨伸出手去,直接去食盒中取出—块,放在嘴里轻咬—口,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更亮了些。
“三叔,这个味道好,烨儿喜欢,三叔也吃!”
赵元烨说着,将糕点直接递到了赵怀襄嘴边。
赵怀襄不忍叫赵元烨失望,笑着接过糕点,当着他的面吃了下去。
赵元烨果然笑弯了眼睛,又扭头朝身后的江浔看去,随即摇了摇头。
“我记得,先生最不爱吃甜了,沈家郎君吃不吃?”
沈嘉珩下意识就摆了手。
他小时候是爱吃甜的,那时候也调皮,偷偷藏了好些在房中,—口气全吃了,结果齿痛了半宿。
姐姐寻来府医,狠狠吓了他—通,后来他再也不爱吃甜食了。
赵元烨见状眼里难掩失望,又看向了沈嘉岁。
“沈家姐姐呢?”
沈嘉岁没想到,小皇孙瞧着性子纯真活泼,同她想象中很不—样,可见这些年被保护得极好。
沈嘉珩已经拒绝了,沈嘉岁自然不好再扫小皇孙的兴,当即上前笑道:“臣女倒想尝尝。”
赵元烨闻言很是开心,亲自给沈嘉岁递了—块过来。
这么—轮问下来,赵元烨自己已经吃了两块,赵怀襄赶紧示意小太监将食盒端走。
赵元烨意犹未尽,忽然扯住赵怀襄的袖子,笑着说道:“三叔,这糕点真好吃,烨儿要送去给母妃吃,母妃最爱吃甜了!”
小孩子当真说风就是雨,念头—上来,当即就要走了。
赵怀襄见状只好跟上,江浔也迈步而出。
沈嘉珩犹豫了—下,沈嘉岁行完礼起身,立刻轻推了他—把。
“珩弟,你跟上。”
她方才还担心,襄王与皇孙在此,宁丰枝她们不敢来了呢,这会儿走了正好。
但珩弟是万万不能留下的,—则他是外男,二则......就他那护姐的劲,—会儿真担心把他气坏了。
国子监。
沈嘉珩狠狠抹了下鼻子,蹭得手背一片血红。
他头发也乱了,一身上好的锦衣揉皱得不成样子,明明狼狈得很,但脸上却满是狠劲。
他的身旁,一青色锦衣的少年又是递帕子又是温言劝道:
“珩弟,要不咱先退一步,好汉不吃眼前亏。”
沈嘉珩闻言立刻回瞪了少年一眼,气怒道:“表哥,莫要涨他人士气,这崔明珏口出恶言,侮辱姐姐,我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他!”
沈嘉珩口中的表哥,正是纪宛原本打算说给顾惜枝的忠勇伯府二公子,纪学义。
他见沈嘉珩怎么也劝不动,不由无奈摇头。
珩弟从小就是岁表姐的跟屁虫,听不得旁人说岁表姐半句不好,如今大了,越发护姐了。
自家的弟弟,能怎么办呢?
宠着呗!
纪学义伸手替沈嘉珩抹了把鼻子,疼得沈嘉珩嗷嗷直叫,他却笑道:
“你倒会逞能,一会儿再打起来,你就往我身后躲,我给你扛着,你瞅准机会就出手,再给那崔明珏一拳!”
沈嘉珩闻言猛地抬起头来,因为疼狠了,眼泪还在眼眶里直打转,却不忘瓮声瓮气说道:“表哥,你真讲义气!”
纪学义:“......”
开玩笑,要是回家让爹娘知道他坐视不理,非得往死里揍他不可!
这边兄弟俩嘀嘀咕咕,对面的人已经闹哄了起来。
为首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眉眼倒是俊俏,只是此时鼻子上捂着条帕子,看不清全貌。
瞧他那众星拱月的模样,显然就是吏部尚书崔道元的小孙子崔明珏了。
此时两方人中间还站着一少年,他面容清瘦,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正是陆云铮的庶弟,陆云晟。
方才沈嘉珩不信陆云铮会退婚之言,崔明珏便将陆云晟拎了出来,让他作证。
可陆云晟一直待在国子监,与自家嫡兄又并不亲厚,哪里知晓昨日退亲一事,便摇头道了声不知。
后来两方人打了起来,陆云晟躲避不及,好巧不巧被沈嘉珩打了一拳,这会儿颧骨处一片乌青,很是狼狈。
沈嘉珩倒是个讲道理的,知晓此事和陆云晟无关,眼看他还站在原地不动,便扬声道:
“陆云晟,我一会儿再同你好生道歉,你先躲开,拳头可不长眼!”
沈嘉珩边说着,又恶狠狠看向对面的崔明珏。
崔明珏哪里肯示弱,也气恨怒骂道:
“沈嘉珩,你来啊,小爷我就站这儿不动!”
“嘶——疼死了,小爷这辈子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崔明珏身旁围着许多少年,都是家中长辈与崔家交好的,见崔明珏开了口,纷纷附和:
“今日是他沈嘉珩先动的手,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一会儿便是监丞来了,他也逃不过一顿罚去!”
“没错,他姐被陆云铮退婚是不争的事实,全京城都传遍了,怎么的,人丑还不让说了?”
“就是就是,我还听说,她姐身高五尺,虎背熊腰,力大如牛,是个女夜叉呢!”
“哈哈哈——”
此言一出,屋内哄堂大笑。
崔明珏闻言不由蹙眉,可待他瞧见沈嘉珩被这三言两语激怒得双目发红时,又得意地舒展了眉眼。
沈陆两家的事京城都传遍了,他在这国子监中都快闲出病来了,和身边人调侃几句怎么了?
那沈嘉珩二话不说,疯狗一样冲上来对他就是一拳,当他崔小爷是吃素的?
众人见崔明珏不曾出言阻拦,便以为是说到了他心坎上,为了献殷勤,一个个越说越是难听。
“那陆云铮是五城兵马司的,有一回他巡城的时,我还远远瞧见过,确实威风凛凛,俊朗不凡,想必他对这门婚事不满久矣。”
“欸,谁去问问沈嘉珩,他家那个养女是不是美若天仙啊?”
“就算不是美若天仙,那也必定比他姐好过百倍去,不然谁放着将门嫡女不要,偏去娶一个养女啊?定是难以忍受了呗!”
“难怪这些年春日宴都不曾见沈家小姐参加,想来她是有这个自知之明,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哈哈哈,刘兄此言有理——”
众人七嘴八舌,专拣难听的说,沈陆两家退亲真相究竟如何,他们根本不关心,哄好崔家的小少爷才是要紧。
这国子监就是个小官场,来日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是要入朝为官的。
崔家如今势大,谁不是紧着早些套点近乎呢?毕竟将来入了官场,他们怕是连崔少爷的衣角都摸不着。
纪学义好歹比沈嘉珩大一岁,性子更稳些,故而方才还劝沈嘉珩先退一步。
结果这会儿,听众人句句诋毁贬低沈嘉岁,纪学义瞬间一个暴起:
“背后语人是非,非君子所为!”
沈嘉珩:“......”
不是,表哥,憋了半天,你就憋出这?
“什么君子,分明是一群趋炎附势、妄犯口业的狗腿小人!瞧着人模人样,这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纪学义:“......”
“表弟,确定要说这么多‘狗’字吗?是否.....太不文雅了些?”
沈嘉珩:???
别人泼你狗血,难道还文雅地张嘴去接?
一门莽夫的忠勇伯府到底是怎么养出二表哥这个文人的?
“表哥,咱兄弟俩能不能力往一处使了?”沈嘉珩咬牙低声道。
纪学义:“......”
“狗......狗腿子们,有本事冲我们来,休要恶语伤我岁表姐!”
沈嘉珩瞧纪学义骂起人来那磕巴的样子,当真是恨铁不成钢。
二表哥把他的气势都搞垮了!
他把头一扬,右手指着崔明珏,冷声道:“二表哥,旁的不过是阿谀奉承,狗仗人势罢了,擒贼先擒王!”
“崔明珏,你这个狗头,快给我姐赔礼道歉,否则这件事没完!”
崔明珏听沈嘉珩叫的难听,气得把手上帕子一丢,露出了青黑一片的鼻梁骨。
“好你个沈嘉珩,当小爷怕你不成!今日就没完了!”
崔明珏撸起袖子就冲了过来,身旁少年一看,亦步亦趋帮着出手。
陆云晟脸一黑,赶紧往一旁躲去。
纪学义倒是真讲义气,立刻伸手要护沈嘉珩,谁知手一扒拉,没碰着人。
他回身一看,好家伙,沈嘉珩早就先一步躲到他身后去了。
“表哥,就按方才那战术,你避着点鼻子,被打着是真疼!”
纪学义:“......”
他也是说到做到,当下跟母鸡护崽似的,将沈嘉珩牢牢护在了身后。
“来了!”
沈嘉珩低喝一声,对面好几个拳头就挥了过来。
纪学义眼都花了,推搡间只觉大腿一疼,嗷地就叫出了声。
是谁不讲武德,用掐的!
一片混乱之中,房舍的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紧接着,一个急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公子,小姐来寻您了!”
沈嘉岁先是给了自家娘亲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才扭头看向陆夫人。
陆夫人面上带着笑,但是沈嘉岁还是一眼就瞧出了她藏在笑容下的疏离与勉强。
上一世沈家倒台之前,她与陆夫人可以说得上是相安无事。故而她一直以为,自己算是碰上了一个不错的婆母。
直到沈家一夕剧变,陆夫人终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现在,沈嘉岁只要稍稍闭眼,陆夫人给她下毒,对她百般欺辱打压的画面便会浮现眼前。
她知道陆夫人此番如此殷勤,到底是抱了什么心思,她从内室出来,便是要“成全”陆夫人的。
“陆伯母,今日之事已成定局,您不必再说了,请回吧。”
沈嘉岁颤声说着,将手抽了回来。
她生得漂亮,尤其那双眼睛,晶亮晶亮的,很是精神。
微微上扬的眉峰给她那精致的五官增添了几分英气,这样张扬又明艳的一张脸,让人一眼便觉得她是个好强的。
所以沈嘉岁故意低下了头,此时从陆夫人的角度,恰好可以瞧见她长睫湿润,嘴巴微瘪,有别于往常的明媚,显得满腹委屈。
陆夫人眼神越发晶亮,急忙又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沈嘉岁的肩膀,言辞恳切地说道:
“岁丫头,铮儿那孩子实在是鬼迷了心窍,但伯母这个做娘的却知道,他还是心悦你的。”
沈嘉岁听到这话,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般,猛地抬起了头。
陆夫人瞧见这一幕,越发笃定心中所想,更加卖力地哄道:
“从前,铮儿几乎日日都要在伯母面前提起你,还说非你不娶呢!”
“想来过几日他想清了,也就后悔了,伯母再拉着他来,让他亲自给你赔罪,岁丫头,到时你可愿再给铮儿一个机会?”
沈嘉岁嘴唇嗫嚅了一番,似乎很是犹豫。
陆夫人见状立刻加了把火,“岁丫头,在伯母心中,永远只认你一个儿媳。”
纪宛听到这里,气恨得牙痒痒,只觉陆夫人实在不知廉耻。
她儿子前脚才毁了婚约,这会儿她就敢到岁岁面前胡言哄骗。
若不是确定岁岁对陆云铮再无感情,一切都在岁岁的谋划当中,她早就伸手赶人了!
沈嘉岁终于挤出了一副哀怨的神情,她蹙眉摇了摇头。
“伯母,您莫要再说了,就当我曾经的一片真心错付,今后我与云峥哥——与陆公子再无瓜葛!”
“娘,送客吧!”
沈嘉岁说完后,捂脸落荒而逃,那背影瞧着,实在是心伤到了极致。
纪宛也不客气,当下冷语道:“陆夫人,请吧——”
陆夫人此刻哪里还会在意纪宛的态度,很显然,沈嘉岁根本没有死心!
如今她只要劝动铮儿,叫他到沈嘉岁跟前认个错,这亲还能结!
这一点,陆夫人还是很有信心的。
任那顾惜枝如何得铮儿的心,还能越过自己这个生他养他的亲娘不成?
陆夫人客气了一句,由丫鬟带路离开了。
这时候,纪宛迫不及待进了内室,正见沈嘉岁往脸上敷冷巾子。
“岁岁,你之前不肯敷脸,就是为了这一遭?”
陆将军夫妇登门前,岁岁因提起那场梦哭了一场,眼眶和鼻头都红通通的。
她本来亲自给岁岁拧了帕子敷脸,岁岁却道不急。
方才忽然又主动出来见陆夫人,此刻陆夫人只怕要以为岁岁心有不甘,对陆云铮还未死心了。
沈嘉岁将巾子从脸上移开,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来。
前世,陆夫人可是当着她的面,口口声声喊顾惜枝“乖媳”,骂她占了陆府长媳的位置,阻了陆云铮和顾惜枝的金玉良缘。
这一次,沈嘉岁很好奇,陆夫人会怎么唤顾惜枝呢?她又会用什么办法,逼陆云铮“回心转意”呢?
当然,沈嘉岁此举还有另一重考量。
今日为了破局,她让白芨搜了书信出来,陆云铮也不是个蠢的,待他冷静下来后,只怕还是会对她心生怀疑。
她得借陆夫人的口表现一番,最好能继续迷惑陆云铮,让自己在之后的博弈中占据主动......
————
京西别院。
陆云铮本不愿再来此处,因为这里是他上一世的丧命之地。
但他名下院落并不多,唯此处一直有人打理,可以直接入住。
陆云铮抱着顾惜枝下了马车,一路直奔厢房,路过正厅时动作稍滞,可很快又紧了脚步。
别院中常年有一老仆,陆云铮疾声吩咐道:“速去请个郎中来!”
那老仆才匆匆转身离去,便听得顾惜枝轻吟一声,幽幽醒转。
“云峥?”
顾惜枝稍显迷茫地唤了声,而后像是受惊般瞪大了眼睛。
“云峥,这是哪儿?我们......我们......”
这别院曾是陆云铮心中的温柔乡,充满了他与顾惜枝的甜蜜回忆,故而此时身处此地,陆云铮心头更软,当即柔声道歉:
“惜枝,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此处是我名下的别院,可以暂时落脚。”
顾惜枝听闻此言,当即坐直了。
陆云铮原以为,顾惜枝会怨他言而无信。
却没想到,顾惜枝满是担忧地看着他,突然伸手将他向外推去。
“云峥,我在哪儿落脚都无所谓,但你不能在这里,你快回去,回去向将军与夫人告罪。”
“云峥,是我配不上你,我不能阻了你的前程,还害你父子反目。”
“一切都还来得及,你快回去同将军、夫人说清楚,去沈家给岁岁赔罪。”
顾惜枝一边说着,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你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陆云铮听到这里,满腔爱意汹涌,当真恨不得将自己一颗心都捧到顾惜枝面前。
他动情地将顾惜枝搂紧了,颤抖着声音说道:“惜枝,我怎能不管你,我不能没有你,这世间万万人,我只要你一个。”
顾惜枝听着这炙热的爱语,眼泪终于落下,她轻喃一声傻子,伸手搂住了陆云铮的腰。
二人紧紧拥在一处,顾惜枝的下巴就搁在陆云铮的肩头。
然而,在陆云铮看不见的地方,顾惜枝眼里的浓情蜜意倏忽散去,溢出了满满的不甘。
不行。
她不能就这般不明不白地被养在外头,她要名分,要明媒正娶!
陆云铮这厢还沉溺在爱意中,一遍遍保证道:
“惜枝,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会让你成为未来的将军夫人,为你请下诰命,让你过最好的日子......”
顾惜枝眸中思绪翻涌,嘴上却一遍遍温柔地回应:“云峥,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顾惜枝闻言霎时面色惨白,她垂眸看向地面,眼里有惊惶一闪而过,可很快又攥紧衣袖,嘶声否认:
“你骗人!”
“沈嘉岁,若当真如你所说,当年那场战役是我爹爹之过,干爹的左臂也是为救我爹爹才没的,你们何必还觉如此亏欠,百般弥补于我?”
“定是你还放不下云峥,不肯让我嫁进陆府,这才编出这样一个谎言,否认我爹爹的恩情,想让我知难而退!”
沈嘉岁听到这里,面上显出一丝不可思议,只觉两世以来,她仿佛直至今日才真真正正认识了顾惜枝一般。
“陆云铮,你也这样觉得吗?”
她不再尝试和顾惜枝讲理,而是扭头看向了陆云铮。
陆云铮面色隐隐变幻。
当年沈征胜从边关回来却断了一臂,那时他也曾心生好奇,向父亲问了一嘴:
“爹,漠国大军中是出了什么能人吗?竟让沈伯伯吃了这般大的亏。”
当时父亲也不曾细说,只是提了一句,说是有一副将急功近利,因此中了敌军埋伏,沈伯伯的左臂就是在那一战中没的......
沈嘉岁见陆云铮神色难看,便知他是知晓些内情的,心中再无顾虑。
今日,她一定要将顾惜枝这个隐患从府中赶出去!
“陆云铮,你不是对顾惜枝一片情深,非她不娶吗?好,那你今日就将人带走吧!”
沈嘉岁此言一出,顾惜枝猛地抬起头来,面色煞白一片。
沈嘉岁这是要赶她走?
若她当真就这么跟陆云铮走了,岂不是无名无份?
陆云铮同样抬起了头,可他却眉眼舒展,惊喜万分,迫不及待地追问:
“当真!?”
沈嘉岁扭头去看自家爹娘,这件事还得他们点头。
纪宛心疼极了自家女儿,一想到顾惜枝方才所言,更是气恨得牙痒痒,当即就点了头。
“她要走便走,我纪宛只当这些年的真心喂了狗!”
沈征胜到底更理智些,他神色复杂地看向顾惜枝,沉声道:
“你若肯继续留在将军府,我自会保你衣食无忧,但从此你不许再见陆云铮一面。”
顾惜枝听到沈征胜如此决绝的话语,只觉心头一片冰凉。
她颤抖着手指向沈家人,心中万般不甘与委屈翻涌,不由泣声道:
“你们......你们竟如此绝情,忘恩负义,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沈嘉岁直接看向还在狂喜的陆云铮,出言激道:“陆云铮既如此爱重于你,自然会风风光光将你迎进陆府做正妻,这不正是你所求吗?”
陆云铮听闻此言,当即点头对顾惜枝保证道:“惜枝,你就随我走吧!”
“若继续留在沈府,只怕你我永无相见之日,何况今日之事后,沈家必定不愿再善待你了。”
“我现在便带你回陆家,立刻禀了爹娘,爹娘定会理解我一片真心,允我娶你做正妻的!”
陆云铮言辞恳切,面上甚至带了丝哀求。
沈嘉岁一点儿也不怀疑陆云铮此刻的真心,她知道,顾惜枝是不会拒绝的。
毕竟今日,她伪善的面皮已被撕下,再继续留在将军府,只怕她一刻都不能自在。
果然下一刻——
“云峥,我随你走......”
顾惜枝颤抖着声音开了口,她眼眶发红,望着陆云铮的时候,脆弱的脸上满是信赖与仰慕。
陆云铮几乎要忍不住欢呼出声,这一次,他终于要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了!
“好,我们走!”
陆云铮竟就这么在沈家人面前拉住了顾惜枝的手,顾惜枝颊上一红,羞怯地低下了头。
沈征胜夫妇瞧见这一幕,脸都黑了,纪宛赶紧上前一步,挡住了沈嘉岁的视线。
眼看二人携手向外走去,沈征胜还是开口劝了最后一句:
“我沈征胜一言九鼎,你若留下,将军府便绝不会苛待于你。聘为妻奔为妾,一旦踏出这个门,你今后身家荣辱便皆系于陆云铮一人,你想清楚了。”
顾惜枝脚步微微一顿,陆云铮立刻提起了一颗心,生怕顾惜枝反悔。
当他还想再度出言保证时,顾惜枝已经冷冷开口:
“干爹......这是惜枝最后一次唤您干爹,下次再见,我不再是寄人篱下的孤女,而是陆家的长媳!”
“希望届时,干......沈将军不要因为今日之事记恨云峥,阻了云峥的青云之路,便算是全我与沈家之间最后一丝情分了。”
“今后,只当不识吧!”
沈征胜听闻此言,心中气血翻涌,终于彻底失望,闭目不再挽留。
这时候,顾惜枝的目光越过沈征胜,定定落在了沈嘉岁身上。
她眸中带着丝期待,想要看到沈嘉岁因未婚夫婿被夺,即将被全京城嘲笑的颓丧失神模样。
然而,沈嘉岁只是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好像在说:恭喜你啊。
顾惜枝见状不由蹙起了眉头,这时陆云铮紧了紧她的手,迫不及待催促道:
“惜枝,我们走吧。”
顾惜枝闻言,眉头瞬间舒展开,脚步轻快地随着陆云铮毫无留恋地离去。
永安院随着二人的离开陷入了沉寂中,一日剧变,谁能预料?
良久,沈征胜转过身来,稍显疲累,对沈嘉岁温言开口:“岁岁,进来一趟,爹爹有话问你。”
沈征胜说着,径直往正厅走去。
沈嘉岁就知道,这一切瞒不过爹爹的,毕竟白芨是她派出去的,物证也来得太过及时。
不过,她本就没想瞒着爹爹和娘亲,将军府有个死劫必须要解!
这厢沈嘉岁跟着走了进去,白芨正要追上,却被纪宛叫住了。
“夫人?”
白芨以为纪宛要问她信件之事,正惶恐不知如何解释,手心突然被塞了一枚东西。
白芨低头一看,正是陆家的传家玉佩。
纪宛面色沉冷,快言快语吩咐道:“白芨,你现在拿着这枚玉佩,快马加鞭赶到陆府,将今日院中之事悉数告知陆将军和陆夫人。”
“要快,必须赶在陆云铮他们前头,就说陆将军教了个好儿子,这门亲事我沈家高攀不起!”
白芨先是一愣,随即两眼放光。
她是跟着沈嘉岁学过功夫的,策马自不在话下,往年又跟着沈嘉岁去了好多次陆府,算是熟门熟路了。
“奴婢定不负夫人所托!”
白芨正色应了声,当下又风风火火离去了。
纪宛眼看着白芨快步离开,嘴角冷色泛起。
陆云铮难道以为,他负了岁岁还能全身而退吗?
这场闹剧还没完,现在该轮到陆府了!
纪宛这般想着,心中稍感畅快,正要迈步走入厅中,却见自家女儿站在门边,正笑望着她。
纪宛嘴角微弯,要不说“知母莫若女”呢?
沈嘉岁自然是了解自家娘亲的,快意恩仇的性子,方才娘亲从她手中要走陆家传家玉佩的时候,她便料到有这么一遭了。
这一刻,沈嘉岁不由地想起了前世对她刻薄不喜的陆夫人,想到了陆府那位难缠的周姨娘。
沈嘉岁和周姨娘是打过几次交道的,那才叫真正拿捏人心的聪明人呢......
定国将军府。
这厢,沈嘉岁已经将前世记忆当做昨夜的一场梦,原原本本说给了沈征胜夫妇听。
若说哪里还有所隐瞒,便是她嫁进陆府后,因日子煎熬而辗转反侧的日日夜夜,还有京西别院那场惨烈的死搏。
厅中一片寂静,沈征胜夫妇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沈嘉岁生怕爹娘不信,疾言解释道:“爹爹,娘亲,岁岁真的没有胡言乱语,今日能从顾惜枝房中搜出信件就是铁证。”
“许是上天不忍见我沈家满门含冤覆灭,这才托梦女儿,以作警示,你们一定要相信女儿啊!”
“陆云铮的举止和梦中已大有不同,女儿怀疑他也有此奇遇,此人今后不得不防!”
沈嘉岁神色凝重,她知晓此事确实匪夷所思,即便爹娘不信,也须心有防备。
纪宛忽然在此时走上前来,沈嘉岁正欲开口,纪宛却张开双臂,一把将她环住了。
沈嘉岁面上稍显迷茫,这时纪宛却颤声开口:“只要是岁岁说的,娘都愿意信。”
“娘只是在想,在那个梦里,爹娘都走在了前头,留岁岁一个人,留下满门的冤屈无处诉,岁岁一定很害怕吧。”
“娘的岁岁这般要强,若回天无力,又怎肯独活呢?娘只要想想,便觉心也碎了。”
沈嘉岁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心如刀绞,眼泪霎时滚下。
她明明已经将自己的委屈还有惨死的结局刻意隐瞒,可疼你爱你的人啊,永远在为你忧虑。
娘不仅选择了相信她,甚至还担心她在“梦里”受了委屈......
“娘......”
沈嘉岁低低唤了声,忍不住埋首在纪宛的肩头哭出了声。
纪宛眼眶发红,一下又一下给沈嘉岁顺着背。
沈征胜也在这时走上前来,他揉了揉沈嘉岁的脑袋,言语上沉默但动作却很轻柔。
虽然此事玄妙难言,但他深知女儿的性子,绝不会说莫须有之事。
难道真是上天警示,他沈家终有一日要落个满门抄斩、死无全尸的下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思及此,沈征胜面色越发凝肃。
正如女儿方才所言,区区陆云铮还没本事设下这惊天之局,既然如今已心有防范,自当主动出击,揪出那幕后之人!
......
白芨出陆府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在府外生等了好一会儿。
直到瞧见陆云铮抱着顾惜枝灰溜溜地又出来了,白芨这才眉眼一弯,赶回将军府复命。
结果进了永安院,正巧瞧见沈嘉岁不住落泪,永安侯夫妇温言安慰之景。
白芨心里头一咯噔,忧心忡忡禀报了一声,赶紧将自己在陆府的所见所闻悉数说了。
纪宛听得连连冷哼,当知晓陆云铮并未得逞时,面上终于有了快意之色。
这时沈征胜却忽然说道:“夫人,准备一下,想来老陆不久便要登门了。”
纪宛闻言柳眉倒竖,“他陆永渚还有脸登门?要说我,一扫帚打出去都是客气的!”
忠勇伯当年也是因了军功才封的爵位,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纪宛是忠勇伯呵护着长大的,性情格外泼辣些。
不过她也就是过过嘴瘾,陆云铮既然被赶出了陆府,足见陆永渚的态度了。
且岁岁方才所言,陆永渚是个短命的,没两年活头了,只怕这里头有诸多隐情,或许夫君还有其他考量。
沈征胜知晓自家夫人就是嘴上不饶人,实则有勇有谋。
他们夫妻恩爱二十年,他深谙其中的相处之道,当即便点了头,带着股狠劲说道:
“一会儿,为夫自当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话说到了纪宛的心坎上,她立刻舒缓了面色,满意地点了头。
沈嘉岁看到这一幕,不由破涕为笑。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来报,陆将军携陆夫人登门了。
纪宛闻言冷笑一声:“来的真快,先晾他们一会儿!”
————
陆夫人被请进内院的时候,已经和陆将军在会客厅干坐了一刻钟。
没有茶水,也没有下人伺候。
陆将军自认有亏,岿然不动,陆夫人心里却很是不满。
这会儿终于见到纪宛,陆夫人心里憋着一股气,却又不得不赔笑致歉。
纪宛冷冰冰的,并不接茬。
陆夫人笑着笑着,脸也僵了,心中暗啐: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难怪沈嘉岁一样不讨喜。
这般说来,铮儿之所以移情,难道沈嘉岁就没有半点错吗?分明她也无能,连铮儿的心都拢不住!
心里这般想着,陆夫人可不敢在此刻表现出来,她微微吐出一口气,又赔笑着说道:
“姐姐,你也知道的,我最喜欢岁丫头了,是铮儿那孩子没福气,没眼光,老爷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
“让我见见岁丫头,当面替铮儿赔个不是,如此我心里头才踏实些。”
其实,陆夫人有自己的考量。
夫君这次当真是被铮儿气狠了,若此事迟迟不解,只怕铮儿在夫君心中会越发没有地位。
沈嘉岁与铮儿早有婚约在身,这些年想来也是有感情的。
且铮儿是京城一等一的贵公子,玉树临风,器宇轩昂,沈嘉岁一个小姑娘,哪能不动心?
只要今日探得沈嘉岁对铮儿还未死心,还愿嫁,她便去劝劝铮儿,哪怕是以死相逼,也要让铮儿将沈嘉岁娶回家!
至于那个顾惜枝,无论纳了做妾还是养在外头,都无伤大雅。
沈征胜夫妇或许会加以阻拦,但到底女大不由娘,所以这症结啊,还得落在沈嘉岁身上!
想到此处,陆夫人愈发殷勤了起来,连连说了许多好话,瞧那架势,今日要是不见到沈嘉岁,她就得愧疚死。
纪宛无动于衷,甚至暗暗翻了个白眼。
谁知这时,内室里的沈嘉岁忽然主动掀帘走了出来。
纪宛见状立刻起身迎上去,也不避着陆夫人,直言道:“岁岁,你不必顾及什么两家情分,咱不想见就不见!”
陆夫人没想到纪宛如此不留情面,恨得暗暗咬牙,却还是迫不及待走了过去。
当她一眼瞧见沈嘉岁通红的眼眶时,瞬间两眼放光。
这模样一看就哭过!
距铮儿提出退婚也过去一两个时辰了,还哭成这般,这沈嘉岁对铮儿哪里只是余情未了,分明是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呀!
好好好,事情总算有转机了!
待到将来她做了沈嘉岁的婆母,沈嘉岁就得在她手底下过日子,看纪宛还敢不敢在她面前如此嚣张!
陆夫人这般想着,急忙去拉沈嘉岁的手,开口便道:“岁丫头,让你受委屈了。”
“姨娘,此番若真让夫人办成了事,大少爷和沈家的亲事没准还能成,咱们是不是该......阻上一阻?”
周姨娘神色平静,将一个小瓷瓶往林妈妈手中一塞,温声说道:
“林妈妈,你去将这跌打膏送到国子监去,替我看看晟哥儿,再嘱咐他一声,万事莫要掺和,只管安心求学便是。”
林妈妈:“诶?”
“快去。”
周姨娘催促了一声。
林妈妈攥紧了药膏,一脸不明所以,却还是出于信服自家姨娘,点点头出去了。
直到四下无人,周姨娘这才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沈小姐当真好本事,没想到,这桩买卖还是让她占了便宜去......”
连林妈妈都嚷嚷着要出手,一旦陆云铮那边发生什么,待他们回过味来,第一个怀疑的可不就是她吗?
明明是沈小姐做下的事,她倒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周姨娘无奈摇了摇头,可很快美眸中又有亮光闪过。
今日沈小姐若不出手,她也不会作壁上观的,如此一来,倒也不算冤枉。
背一次锅,换来一个聪明又隐于暗处的“同伙”,不亏。
毕竟她所能倚仗的只有些后宅手段,只盼沈姑娘今后别让她失望啊......
————
马车驶出昭勇将军府的时候,府外蹲守的人便眼前一亮。
“老三,你跟着去,老六,你去指挥司递个消息,我回去给小姐复命。”
“是!”
————
东城兵马指挥司。
和京中大多高官子弟选择入国子监不同,陆云铮身为昭勇将军之子,又有习武天赋,早早就入五城兵马司磨练。
如今他已经是东城兵马指挥司的一个副指挥使了。
昨日沈陆两家退亲风波闹得沸沸扬扬,今日陆云铮上值时,便被同僚下属围着追问个不停。
陆云铮到底是个拎得清的,知晓将来要一步登天,指挥司这个跳板便要站稳实了,故而对私事只避而不谈。
众人见他不曾说沈家小姐半句坏话,竟是默认了背信弃义的骂名,反而连连夸他不仅是个情种,还有种。
毕竟定国将军深受天恩又名声在外,若是做了他的女婿,沈陆两家强强联合,陆云铮只会更加前途无量。
他为了一个沈家养女,可当真放弃了不少东西。
陆云铮对众人的夸奖很是受用,又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就会在当值时立功,入了那人的眼,他便越发心有成算。
瞧吧,没有沈家,他依旧可以平步青云,待到那时,爹自会后悔昨日的决定,好声好气唤他归家。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娶惜枝为妻了......
只要一想到下值后,还有顾惜枝在别院等着他,陆云铮便觉心头温暖,干劲十足。
“莫要再闲聊了,巡城去。”
陆云铮催促众人散去,面上一派正气,叮嘱定要恪尽职守云云。
众下属连连点头,将陆云铮又奉承了一遍,可待他们转过身去时,一个个却沉下了脸。
他们中不少人已年过而立,这辈子辛辛苦苦、兢兢业业,撑死了也就做个巡城校尉。
可陆云铮未及弱冠,就已经凭着家世做了他们的副指挥使,而且,这个位置不过是陆云铮不足为道的起点罢了。
众人心中本就不忿,而陆云铮悔亲一事,更让他们觉得不耻。
情种?
呸!
分明是见异思迁,背信弃义!
众人暗地里交换了神色,正出指挥司,忽见一人神色惊惶朝这边跑来。
“就是担心有些字眼不堪入目,污了诸位的眼睛。”
沈嘉岁满脸单纯,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此言—出,将众人听得—惊。
“沈嘉岁,你在胡说什么?”
“这般坏人清誉,你这是要将顾姑娘往死里逼吗?”
“就是,什么书信,她回去随便捏造就是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沈嘉岁听到这里,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陡然沉了下来。
“原来诸位也知道,坏人清誉是将人往死里逼,那今日郡主与大家不明真相就前来诘问,何尝不是要将我逼死呢?”
赵怀真见沈嘉岁如此伶牙俐齿,不由冷笑—声:“你自己做下的事,倒不敢认了?”
“丰枝的品性我最是清楚,她绝不会说空穴来风之事。”
“顾姑娘虽受了委屈,今日当着我们的面仍不肯责难于你,你倒好,张嘴就污蔑她私相授受?”
沈嘉岁听到这话,越发觉得可笑,她心中底气十足,言辞也越发犀利:
“早就听闻郡主嫉恶如仇,是个真性情之人,可今日—见,也不过如此!”
此言—出,叫在场所有人都吓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沈嘉岁怎么敢?
恰巧这时,小路的尽头,崔明珏—行也赶到了,听到沈嘉岁这话,他们也齐齐色变。
要知道,这怀真郡主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不过是这些年年岁大了些,便收敛了起来。
若果真惹恼了她,怕是了不得!
果然,因为沈嘉岁这句话,赵怀真已经气得面色涨红。
可沈嘉岁此刻不仅不避其锋芒,反而越发疾言相讥:
“郡主既然要插手我与顾惜枝的恩怨,那便该公正无私,如今偏听偏信,疾言厉色指责于我,又何尝不是在仗势欺人呢?”
“郡主方才所言忘恩负义,那是上—辈的事,暂且不提,就说我棒打鸳鸯这—条。”
“我与陆云铮十—岁定亲,顾惜枝隔年才进的将军府,怎的他们两情相悦后,我这个婚约在身的未婚妻倒成了插足者?”
“陆云铮早已移情别恋,却又因忌惮我爹爹的权势不敢退亲,同顾惜枝情不能已,二人暗度陈仓,书信往来多年。”
“上门提亲这日,陆云铮贸然毁亲,却又摆出情深不悔的模样,若不是我的丫鬟偶然瞧见那些书信,我定国将军府就打算成全他们二人了。”
“之前不曾将真相公之于众,正是感念上—辈的恩情,也顾念这些年与顾惜枝的情分,给她和陆云铮留最后—丝体面。”
“可她不仅不懂夹着尾巴做人,竟还跑到赏花宴上颠倒是非,将我逼入今日之绝地!”
“郡主,我比不得您身份尊贵,但将门出身,自然粗鲁莽撞,血性十足。”
“凭您如何得天恩盛宠,今日不明全貌便来斥责于我,便是说到圣上、说到荣亲王爷跟前,我也无惧。”
“若郡主依旧不信,此刻便可将顾惜枝寻来,我与她当面对质,还大家—个真相,就怕她心虚理亏,早就寻个由头出府去了。”
“可惜郡主与诸位小姐,满腔正义被她肆意践踏,受她驱使犹未自知,今日倒来讨我—通骂,叫我们互生嫌隙,冤冤相报!”
沈嘉岁—口气说到这里,心里头终于是舒坦了。
今日之事她本就占理,大不了得罪怀真郡主,索性闹大了去,叫整个京城人尽皆知,反而能保她与将军府无恙。
也不知是不是此刻心绪过于激动,沈嘉岁只觉体内隐隐生出—股热意,令她血液翻腾。
这—次二人目光交汇,却被已经回过神来的宁丰枝看了个正着。
她心中终于生出了—丝异样感。
因为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进入阁楼之前,此处只有哥哥和顾惜枝两个人。
当然,她是不信自家哥哥和顾惜枝之间能有什么的。
毕竟哥哥人品端正,与云峥哥哥又是知交,正所谓勿近友妻,勿觊其美。
宁丰枝这般想着,可疑虑—起,脑子里又回响起了沈嘉岁方才所言。
她所预测的顾惜枝的反应,前两条尽皆成真,只剩最后—条。
假如......
她是说假如,她堂堂博望侯府大小姐当真被蒙骗了,还因此误导了郡主,—旦真相大白,她宁丰枝怕是也别想在这京中混了。
这样想着,宁丰枝陡然紧张了起来,再次开口:
“顾姐姐,沈嘉岁方才说好了,在凉亭中等我们的。”
“若我们迟迟不去,只怕她会自己寻到西院去,到时候闹到郡主面前,倒不好交代了。”
“我思来想去,要不就咱们两个人去—趟,好叫她死了狡辩的心。”
宁丰枝自认这个提议十分合理,若顾惜枝再推三阻四,就实在可疑了。
顾惜枝—颗心才放了回去,这会儿又高高悬起。
她心烦意乱,这—刻不由心生悔意。
早知道,今日的宴会她就不来了......
“顾姐姐?”
宁丰枝上前—步。
顾惜枝实在没有办法了,她捏了捏手,忽然整个人晃了晃,像是有些喘不上气般,—只手撑在了桌角上。
宁丰羽看到这—幕霍然起身,不由蹙眉,“妹妹,你今日是怎么了?顾姑娘说不见就不见便是,你何以步步紧逼呢?”
这时候宁丰枝也白了脸色。
她咽了口口水,不理会自家哥哥的诘问,而是定定盯着顾惜枝,又向前—步。
只见顾惜枝面色渐白,整个人无力地歪了歪,下—刻竟毫无预兆向后仰去。
宁丰羽到底动作敏捷,觑着情况不对快步而来,—下子将顾惜枝扶住了。
可顾惜枝此时双目紧闭,似乎承受不住宁丰枝几番逼迫,已经晕了过去。
宁丰羽见状面色—变,正想责怪宁丰枝,却没想到自家妹妹的脸色更加难看。
“妹妹,你......”
宁丰羽也被搞糊涂了。
宁丰枝见顾惜枝不仅百般推脱,且—举—动全然如沈嘉岁所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猛—跺脚,咬牙切齿:“顾惜枝,你!”
下—刻,宁丰枝转身就朝外跑去。
她已经顾不上揭穿顾惜枝了。
今日她带着顾惜枝来到亲王府,郡主因听过沈陆两家的退亲风波,故而对顾惜枝始终不假辞色。
是她对顾惜枝充满信任,不忍见她被大家误会,于是在郡主面前为顾惜枝辩白,将沈嘉岁贬得—文不值。
她与郡主是有交情的,顾惜枝又是事主,郡主自然信她,便叫人查了应帖的人家,听闻沈嘉岁也来了,这才说着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谁知......谁知......
宁丰枝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西院,没想到此处已人去楼空。
她赶紧拉住—个丫鬟询问,得知郡主久等她不回,便直接带着众人去寻沈嘉岁了,顿时眼前—黑,几乎站立不稳。
可恶!
顾惜枝要害死她了!
宁丰枝心头惊跳,又急忙往凉亭处赶去。
这厢,沈嘉岁景致也瞧了,茶水也喝了,眼看宁丰枝迟迟不来,不由心中暗奇。
她方才言语间把顾惜枝的后路都给堵死了,难道宁丰枝还是被忽悠了?
一剑透胸,一簪入喉。
刚刚大胜而归、名扬盛朝的少将军陆云铮被人发现时,已经和他的夫人沈嘉岁惨死于京西一家别院。
经大理寺所查,二人系自相残杀,同归于尽。
————
“小姐?小姐?”
耳畔呼声响起时,沈嘉岁还未从胸口剧痛中缓过神来。
她茫茫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白芨?”沈嘉岁喃喃出声。
丫鬟白芨脆生生应了,随即面上又带了揶揄之色,“小姐,您这是又不去了?”
“去哪?”沈嘉岁下意识问道。
白芨面上笑容越发扩大了,打趣道:“今日陆公子上门提亲,此刻想必正在永安堂呢,您不是说要去瞧瞧吗?”
“小姐若实在害羞,咱们就不去了,毕竟......”
白芨后头的话,沈嘉岁已经听不清了。
她脑中一阵嗡鸣,举目环顾四周,只觉肝胆剧颤!
她.....她明明已经和陆云铮同归于尽了,可是此时此刻,她却站在家中,站在走过无数次的清风长廊上。
难道......难道是上苍听到了她临死前的祈求,让她回到了陆云铮上门提亲这一日?
“小姐?”
白芨见沈嘉岁忽然白了脸色,不由吓了一跳。
可是下一刻,沈嘉岁已经提起裙摆,朝着永安堂方向急奔而去。
白芨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小姐还真是心急。
不过那陆公子器宇轩昂,与小姐确实相配,二人早有婚约在身,如今终于到喜结良缘的时候了!
白芨这般欢喜地想着,也快步追了上去。
很快永安堂便到了,沈嘉岁才迈进院子里,一道熟悉入骨的声音便传入耳畔:
“沈伯父,沈伯母,云峥今日上门,为求娶府上顾小姐,还请伯父伯母成全。”
语气坚决,带着急切,正是陆云铮。
沈嘉岁闻言猛地顿住了脚步,面上满是愕然。
上辈子的今日,陆云铮求娶的明明是她。
不一样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闪过沈嘉岁的脑海。
难道陆云铮和她一样也......
“你说什么?”
主位上,定国将军沈征胜与夫人纪宛霍然起身,满眼的不可思议。
陆云铮挺直了腰背,扬声重复道:“晚辈倾心府上顾惜枝顾姑娘,今日特上门求——”
“啊——”
这时候,匆匆追上来的白芨恰好听到这句话,没忍住低叫出声。
堂中三人闻声齐齐看了过来,沈征胜与纪宛瞧见沈嘉岁的那一刻,纷纷面色大变。
“岁岁!”
纪宛顾不得怒斥陆云铮,匆匆迎了出来。
当看到沈嘉岁面色惨白之时,纪宛心疼不已,赶紧将自家女儿拥入怀中。
沈家与陆家皆为将门,陆家家主陆永渚曾是沈征胜的左副将,如今已升为昭勇将军,接了沈征胜的班。
沈嘉岁十岁那年,陆永渚亲自登门,诚意满满为长子陆云铮求亲。
沈征胜见两个孩子年岁相当,那陆云铮又是个好苗子,陆永渚还是自己的老部下,两家知根知底。
如此,沈嘉岁以后嫁过去,无论如何都不会受委屈,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两个孩子因此相识,一起习武,一起玩耍,很是相配。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天作之合。
今日是陆云铮上门提亲的日子,一早纪宛还为沈嘉岁精心打扮了一番。
忆起今早梳妆时,镜中女儿露出的羞涩模样,纪宛便觉心如刀割。
女儿对陆云铮......是有真心的,此刻只怕是肝肠寸断。
沈嘉岁在白芨出声的瞬间,便迅速调整了神态,苍白的面色与惊惶的眼神恰到好处。
对上陆云铮目光的瞬间,她没有错过陆云铮脸上的混乱之色,那是恨意与惧意纠缠,还透着丝感慨与迷茫。
果然,陆云铮也重生了!
“混账!”
这时候,沈征胜突然暴喝一声,将身旁的茶几一掌拍断。
“陆云铮,你竟敢负了岁岁!你可知这桩亲事是你爹当年央着求着,我才应下的!”
陆云铮本也怀疑,沈嘉岁会不会和他一样重来一回。
但此时此刻,他并未从沈嘉岁身上看出破绽。
他自认是了解沈嘉岁的,她那样敢爱敢恨又冲动的性子,若当真重生回来,只怕早就提剑杀过来了。
思及此,陆云铮便缓缓收回了目光。
当务之急,是尽早将惜枝娶回家!
想起顾惜枝,陆云铮只觉心头一阵滚烫,那才是他的爱人,亦是这世间最爱他的人!
既然将来他注定会成为名扬天下的少将军,又何必像上一世那般畏首畏尾,因不敢得罪沈征胜而迎娶沈嘉岁呢?
有了底气后,陆云铮语气越发坚定,“沈伯父,我对岁岁从来只有兄妹之情,我心悦之人乃是顾姑娘。”
“当年的婚约不过是我爹一厢情愿,那时我还小,不知情爱为何物,亦做不得自己的主。”
“再者,伯父从来将顾姑娘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我若娶了顾姑娘,一样可以延续两家的交情。”
沈征胜夫妇确实将顾惜枝当成了亲生女儿。
当年盛朝与北地的漠国大战,沈征胜与敌军陷入苦战。
撤退时,身为右副将的顾长申为掩护沈征胜而丢了性命,沈征胜自己也在那一役中失了左臂。
消息传回边城后,顾夫人承受不住打击病倒了,待沈征胜前去探望时,顾夫人将年少的顾惜枝托付给他后,便撒手人寰了。
沈征胜心中愧疚难当,又感念顾副将救命之恩,便将顾惜枝送回京城,养在府中,视若亲生。
那一年,顾惜枝十一岁,沈嘉岁十二岁。
当时将军夫人纪宛还曾怀疑,顾惜枝是沈征胜在边关的私生女,不免闹了一场。
后来得知真相,纪宛只觉对顾惜枝满是亏欠,从此但凡沈嘉岁有的,顾惜枝也定有一份。
沈嘉岁同样将顾惜枝视若亲妹妹,处处护着她,无论去哪儿都带着她。
顾惜枝也就这般自然而然同陆云铮相识了。
顾惜枝是个极温柔的性子,最是善解人意,所有人都很喜欢她。
故而,纪宛并不认为顾惜枝会背叛沈嘉岁,只觉陆云铮不仅背信弃义,甚至还看上了她另一个女儿,只觉怒意滔天,当即冷斥出声:
“好个不知廉耻,不仁不义的陆家小辈!”
“你口口声声看上了惜枝,惜枝温柔守礼,与岁岁姐妹情深,又怎会看得上你!”
“且你若对岁岁从来只是兄妹之情,为何不早早提出解除婚约,偏偏等到提亲之日!”
“你此番毁约,可曾禀过你的父亲,可曾问过你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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