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有关系。”女人一脸无所谓，是女儿还是朋友的女儿，都不重要。这一点让沐燕有些不满，但是沐燕没有立场去讲她。
沐燕当着女人的面把那几个转账都给退了，而后把手机放下，静静等待女人开口。可她这回想错了，女人没有开口质问她为什么没有收钱，也没有用命令地口吻叫她收掉钱，只是面上有点失落，看着自己手机里的转账记录。
菜被服务员陆陆续续端上来了，女人把两边都放了这些菜，她不清楚沐燕的口味，只是听她妈妈提过一嘴说沐燕容易口腔溃疡，不太敢给她吃辣，究竟沐燕自己喜欢吃什么口味，她就不得知。
女人关掉手机，夹起羊肉卷放到麻辣锅底里面，然后趁热吃了。她对沐燕说：“吃的时候当心点儿，有点烫。对了，我忘记点饮料了，你要喝什么？我给你点。”
“我不能喝。”沐燕说。
女人愣愣，才说：“嗯，行吧。”
沐燕吃清汤那边的火锅，她吃了一会儿就去了厕所。女人趁着这个时间，把沐燕妈妈的手机拿了起来，轻松地解开锁屏密码，随后给她转了一万元。
“你说说你，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样。”女人叹了口气，“何必呢？自讨苦吃。”
这个问题女人问过沐燕妈妈许多次，回答都是一样的——“你不懂”。女人是不懂，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堕落到这种地步，为他孕育女儿，因此患上这种毛病。
沐燕这时候回来，看到女人拿了妈妈的手机，加快脚步过去，抢过手机，看到手机上的转账记录，没有说话。
沐燕不是个傻子，她不会跟钱过不去，把转账退掉也只是出于客气和礼貌。她妈妈很早就告诉过她，关于这个女人，只要她开口，女人都会满足她。之前沐燕一直不信，如今妈妈出了这个事情，都是女人陪着自己，才算理解了妈妈的话。
二人慢悠悠吃着，等吃完已经是傍晚六点半。
女人起身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送他们来火锅店的车子停在门口。
女人往门口走去，沐燕跟着。
这一回，女人坐在了副驾驶，而开车的人也不是刚刚的人了。现在开车的男人很高，很白嫩，好像也是一个学生。
女人对坐上后座的沐燕说：“我们不去医院，我先带你回老家一趟。”
“为什么？”沐燕问，“妈妈一个人在医院里，我们不能离开她太久，如果我们现在回去老家，最早都得凌晨1点才能到医院。”
“今天是你爸爸忌日。”女人点开手机上的日历，把窗户关起来，“开空调吧。”女人对身旁的男人说。
男人点点头。
从县城回去老家开车也要一个小时，回去村子的路七弯八绕，出了县城就没有路灯，开了车灯也看不太清楚，拐弯的地方也多，喇叭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沐燕浑浑噩噩睡了过去，隐约之间好像听见女人叫男人夫君。她心里的女人是个很随便的人，谈的男朋友数不胜数，叫谁夫君老公，她都不觉得奇怪。
“下车吧。”女人的声音把沐燕吵醒。
沐燕眼神惺忪，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19:35。
下车的时候踩空了，差一点摔跤，还好反应快，拉住了车。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都是不耐烦，可是去看女人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都是柔情与心疼。
沐燕觉得他莫名其妙，可也还是屁颠屁颠跟在他们身后。她开了手机里的电灯，走在崎岖的泥地里。
沐燕爸爸的坟埋在自家的菜园子里。她对爸爸没有任何感情，只因为她没有见过，可是她妈妈每一年都会带她来祭拜爸爸，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因为爱吗？爱再浓烈，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早该消散了。
沐燕站在女人和男人身后，听女人和那堆土讲了许多话，她听不清楚，也没有心思去听，她只想赶紧回去，回去妈妈的身边。
20:00，女人点燃一支烟，男人回到车里去给女人拿了一件长外套，女人把外套披到沐燕身上，引来男人不悦的眼神。
女人似乎感觉到男人对沐燕的不满，盯着他一半被月亮照着的脸颊说：“再用那种看她，我就抠出你的眼睛。”
“哼。”男人不满地哼了一句，就先行离开。在这里他也不认得路，应该也就是回到车里去了。
男人走后，女人牵过沐燕的手，语重心长对她：“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要自寻短见，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沐燕点点头。
女人把烟熄灭丢掉，沉默了好久，便转身回了车里。
沐燕看了一眼长满杂草的坟，也跟着离开了。
她站在车外面，正要开门，居然看见女人扇了男人一巴掌。车子隔音效果很好，她在外面听不见男人说了什么，也听不见女人骂了男人什么，只是能够透过厚厚的车玻璃看见女人面上的表情，好像有人拿刀插入她的心窝子一样难看；而男人的表情则是委屈和不满意。
女人指着男人破口大骂，男人都没有还嘴，一直到女人气消了，沐燕才开车门上去。
女人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沐燕，对她说：“不要想太多，我们争吵和你没有关系，和你的妈妈也没有关系。”
沐燕拿过身边的考试用品，看向窗外，五分钟后才开口：“走吧。”
21:35，车辆行驶进乡里的加油站。
这里的工作人员正坐在小店里面玩手机，看到有车来，才有一人放下手机从里面小跑出来。
油加满后，男人问她几号。
加油的工作人员说：“2号。”
21:57，车辆还在路上开，沐燕已经睡下，有时候车辆颠簸一下，会把她弄醒。
而女人则低着头看手机。
22:09，已经可以看见县里的灯光，沐燕醒了过来。
沐燕迷迷糊糊地问：“到了哪里了？”
“快到了。”女人说。
22：15，车辆进入县城。
“要不要吃夜宵？”女人问。
“我要。”男人开口。
“我不……”沐燕的话到嘴边，可看了一眼开车的男人，改了口，“去吃吧。”
